將軍？

  這個稱呼，令大家生起些異樣的感覺。

  鄒陽道：“諸位之異能，有擅遠攻者，有擅近攻者，有摔纏鬥群戰者，有擅單打獨鬥者，有可偵伺敵者，有可觀望天象者，有可治愈他人傷病種，如此種種，若能配合得宜，天下誰人可敵？”

  眾人麵麵相覷，如果是在之前，鄒陽說這些話，他們未必聽得進去。每個人都把自己當成了無所不能的神明，誰會聽這些。

  可是吃了這次虧之後，他們開始意識到，他們不是無所不能的神，而普通人用普通武器對他們造成的傷害，也令他們更加渴望力量，包括權力在內的力量。

  杜若之前一戰，用凡人凡術打敗侯大，令他們不再那麽輕視普通人，如今青州權貴們，又用他們的犀利殺招，給了這些自命不凡的異人當頭一棒，如果能駕馭凡人，統馭他們，將軍……

  貌似不錯啊！

  鄒陽趁熱打鐵道：“要成軍，就必須軍紀嚴明，令行禁止。之前因為你們的散漫，被人各個擊破，落得什麽下場，你們該已清楚。你們都是異人，尚且如此，如果是一支凡人的軍隊，不知配合，沒有軍紀，將更加不堪。因此，你等要為將，先要學習如何為將。墨門百技，亦有兵法在其中，老夫會請墨門中熟諳兵法者教授你等，須得用心學習。”

  人群中有人聽了，便又露出不以為然的模樣，竊竊私語起來。

  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恐難理解他們的愚蠢，實則也們也不是愚蠢，而是一群目不認丁，從小恃勇鬥狠的人，你讓他服氣一個比他武力更強大的人容易，讓他誠心聽從一個小先生的教誨，難免心生不屑。

  鄒陽臉色一沉，突然加重了語氣道：“如果再有人狂妄自大，不聽教誨，那就是害群之馬。老夫既然要把你們培養成統兵的將領，明日你等用以約束三軍的軍紀，今日你們就要先明白它是什麽，該如何遵守。如果有人中途反悔，再生事端……”

  鄒陽目光冷冷一掃，沉聲道：“老夫能把異能給你，就能把它拿回來。從高高在上的神明，重新變回一個凡人的滋味，想必你們也不願意體會吧？”

  這時，眾人才陡然想起，平時這個不太說話，語氣總是和聲細語的老頭兒，其實是擁有抹殺他人異能的本領的，頓時個個驚懼，齊聲應是。

  ……

  汝南，紅羅山莊，大廳之中。

  袁采昊和王翼端坐於前，兩側坐的，盡是在泰山之巔出現過的汝南世家子。

  周家公子白走了一遭，未曾獲得異能，不過他帶去的家將中，倒是有四人擁有了異能。周公子立即把這四人提拔為客卿，善加籠絡，所以在眾公子中，倒是還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是他本人已經不能再成為眾公子理所當然的精神領袖了。

  雖然眾人誰也沒有明說，可是誰家公子掌握了異能，異能強大與否，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些世家公子相處時的地位排名。

  王翼看了看眾人，微笑道：“王某回汝南時，便留了人潛伏於泰山腳下，陰伺鄒陽等人行止。這些人下了山，先尋了一處野山坳待了幾天，又跑去一處農莊，勒逼莊主，反客為主，在那裏賴住了幾日。”

  司馬業失笑道：“這群烏合之眾在幹什麽？難不成想占山為王？”

  其他人都哄笑起來。

  王翼道：“自然是因為他們對於未來各有打算，彼此爭執不下，所以無所適從。”

  眾公子笑得更難快了，周公子道：“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你給他穿上龍袍，他也不像個皇帝。一群沐猴而冠者，你還指望他們隻因有了異能，誌向、眼界、胸襟、氣魄便高人一等了？當然不可能的。”

  周公子這番話卻是含沙射影，他原本是汝南眾公子之首，如今因為沒有擁有異能，便失去了公子領袖的影響力，這番話不無刺眾人一句的意思。

  眾公子也不知聽懂還是沒聽懂，並未有人接他的話碴兒。

  王翼微微一笑，道：“不過，隨後幾天，他們卻似終於拿定了主意，悍然下山，直取青州，把青州的豪門大戶折騰的死去活來。”

  一位公子訝然道：“他們好大的膽子，此等行為，與造反何異？想必朝廷已經得了消息，派出大軍圍剿了吧？”

  王翼哈哈一笑，道：“有趣的在這裏，青州地方官府已經把此事呈報了朝廷，可朝廷對此卻是態度曖昧，推諉拖延，迄今不曾派出一兵一卒。”

  眾公子訝異，立即低聲議論了起來。

  周公子沉聲道：“朝廷定是不相信這等荒誕之言，同時，有敲打山東豪門的意思吧？”

  王翼看了周公子一眼，雖然周公子不曾獲得異能，但這腦子還是比那些人要管用，若是他肯承認現實，從此不再與我王家爭風，未來拱手讓出汝南第一世家的名份，倒是不妨好生拉攏著。

  王翼道：“不錯，如此荒誕不經的話，朝廷怎麽會相信？朝廷諸公聽了，隻會認為山東又鬧了響馬。而山東士族這些年來有些尾大不掉了，倒不妨借這些妖人之手，削一削他們的銳氣。”

  事實上，對這種事，地方上可以往上報，但朝堂諸公都是“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根本不會相信這等誇張的匯報。

  像太平道張角、白蓮教唐賽兒，在地方上都是傳說他們神通廣大，可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傳的有鼻子有眼。地方官也都會在奏章裏提及這一點，頂多出於謹慎，前邊加一句定語：臣聽聞~~

  朝廷上是一概不相信的。

  他們會認為這要麽是地方官愚蠢，要麽是為了推卸責任，請朝廷出兵而故意誇大其辭。

  山東士族這幾年來影響力越來越大，這個山東指的可不隻是齊魯一帶，那是到了隋唐之後，才特指太行山以東的齊魯地區。如今這個山東士族指的是崤山以東。

  這麽理解吧，就是這片江山還是戰國七雄的時候，除了秦國以外的崤函以東的韓、趙、魏、齊、楚、燕六國全都算在內。所以，在座的這些汝南世家等於算在內。

  因此王翼這番話一出口，眾公子對朝廷都生起了些同仇敵愾之心，倒是先前曾經在泰山腳下和青州城外相繼打過兩場的齊魯世家，現在反倒成了他們同樣、支持的一方。

  司馬業忍不住道：“朝廷不肯發兵，那齊魯世家如何？總不會坐以待斃吧？”

  王翼道：“我相信，他們不會那麽容易就垮了。不過，你我各位府上都有異人，甚至你我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異人，我們比別人更清楚，有些強大的異能，以一當百、以一當千都是可能的，在合適的環境下，甚至以一敵萬，也未嚐不能，齊魯世家無異人相助，要勝……隻怕也是慘勝。”

  王翼的目光逐一在眾人臉上掃過，緩緩地道：“更何況，我與袁兄商量過，那些異人應該隻是在齊牛刀小試，一旦得手，下一個要開刀的，就是咱們汝南，然後他們的野心就會更進一步膨脹，要直取關中了。”

  周公子脫口道：“你是想率領我汝南眾公子，赴援青州？”

  王翼莞爾一笑，道：“齊魯世家的難處，我理解。但這不是我們出兵的理由。今日他們與我們稱兄道弟，明日就仍然可以因為利益之爭而鬥個你死我活。

  我的意思是，鄒陽等人早晚要跟我們對上，趁著他們現在正與齊魯豪門對耗實力，我們應該早做準備，因為早晚，我們也要對上他們。

  而今天朝廷是怎麽借他們的刀，削齊魯世家的，那時候就可能會依樣畫樣，再如此對我們，我們必須得擁有一支自保的力量。”

  袁采昊清咳一聲，道：“王兄的意思是，集合我們各世家的精銳力量，結果異人的力量與凡人的戰法，培養一支專門克製那些異人的武裝，等他們來了，一舉殲之！到那時候，天下，還是我們世家的天下。而我們汝南世家比起其他地方的世家多了一門本領傍身，我們就能永遠淩駕於其他各地士族之上。”

  周公子聽得目瞪口呆，以前怎麽沒看出來？王翼這廝，他可比我黑多了。

  眾公子一聽這話，頓時個個麵露疑色，把我們的人交出去統一訓練？你別是打著幌子想挖我們的牆角吧？

  卻聽王翼霽風朗月地道：“各位公子不管有沒有異能，都仍然做為本部首領參與訓練，而訓練者，亦非本人，乃是大劍師、大兵法家，墨天機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