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放下東西，安置好房間，便也趕到袁采薇的房間。

  袁采薇現在對他們以兄弟姐妹相稱，但三人多年的習慣一時還改不了，仍然習慣性地到她房間聽用。

  這時，周天行也趕了回來。

  他沒有打聽到五色石的消息，卻帶來一個消息，一個有關遊俠兒聚會的消息。

  洛陽是天下都會，最為繁華，遊俠兒也大多喜歡聚集於洛陽。

  可俠以武犯禁，又最是招朝廷忌諱，所以他們平素大多聚集於洛陽周邊，而非洛陽城中。

  這個地方，就在虎牢關。

  虎牢關又被稱為汜水關、成皋關、古崤關，是洛陽東麵的門戶之地，重要關隘。如今天下一統，這裏便成了遊俠兒的聚集地，使得這裏如同一個地下黑市，一些豪門權貴不方便做的事情，也會在這裏通過雇傭來解決。

  對此官府也是無可奈何，隻能默許他們的存在。事實上有的時候，官府有些想做卻又不方便做的事，也要用到他們。

  遊俠聚集的地點就在虎牢關的一處山穀中，這些遊俠兒不但走南闖北，而且時常接觸黑白兩道，要說消息之靈通，確實沒人比他們更了解了。

  袁采薇聽周天行說明情況後，就決定前往此地，通過遊俠兒，了解五色石的消息。

  周天行道：“我聽店小二說，那裏龍蛇混雜，十分混亂，女人不宜前往，尤其是你和若兒，還是我和阿澤去一趟吧。”

  袁采薇明白他的意思，所謂俠以武犯禁，那些“俠”的確是以武犯禁，但這個“俠”可就值得商榷了。

  這些江湖中人的所謂“俠”，絕達不到後世小說中所描繪的“俠”的境界。這個時代沒有黑道一說，但說他們是黑道中人，那就相對更準確了。

  袁采薇和杜若兒都挺俊俏，若是到了那樣一個場合……

  所以袁采薇點點頭，道：“好，那就你們兩人同去吧。阿澤，凡事要聽天行吩咐。”

  秦澤一聽很不服氣，道：“我本來就常聽他的話呀，可是，為什麽要特別囑咐一聲，叫我聽天行的？”

  杜若向他扮個鬼臉兒，道：“這還用問，天行哥哥做事，我們放心。如果是你，我們隻擔心你會不會因為有的沒的，就跟人打了起來。”

  ……

  次日一早，周天行和秦澤就出發了，按照從那店小二口中問來的門路，找到了那處遊俠聚集的山穀。

  這裏就像一個集市，隻不過，這裏不賣各種器物，賣的是“人”，是人的本事、技能，或者可以形容成一個勞動力市場，隻不過他們接的活兒，大多是為法所不容的。

  林蔭之下，如鄉鎮集市擺設貨物一般無二，隻不過這兒擺的不是針頭線腦，農家果蔬之類的東西，而是一群或坐或站、桀驁不馴的遊俠兒。

  有的遊俠兒袒著壯碩的身子，枕著兵器，靠著樹幹，慵懶地休息。有的三三兩兩，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空地上，還有兩個隻穿兜襠布的壯碩遊俠，赤著精赤健碩的身軀，光著膀子正在相撲。

  這些遊俠雖然幹的是些違法亂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勾當，但卻斷然不肯將自己與那些走街竄巷的地痞流氓劃上等號，因此客人來了，無人招攬，他們都是等人主動搭訕。

  這是他們最後的尊嚴。

  不過，既然是做生意，所以這裏也有了專門的牙儈，你需要招募什麽樣的遊俠兒，牙儈對這裏門兒清，可以更有效率地幫你找到適合的人選。

  周天行和秦澤沒有吝嗇金錢，天機城那麽多人，可都和鄒陽在泰山等著呢，一旦大計得成，整個天下都將煥然一新，這時花點錢算什麽。所以二人直接找了個伶俐的牙儈。

  那牙儈聽了兩人的要求，便為難地皺起了眉頭，道：“尋找五色石？這活兒倒是新鮮。”

  秦澤伸手向他掌中的銅錢抓去：“怎麽？不行？那把錢還我。”

  那牙儈手一縮，賠笑道：“別介啊，這樣的活兒，確實不是遊俠兒們擅長的活計，可我也沒說就一定找不到人啊。他是否知道消息，我不確定，但我可以介紹一下。”

  那牙儈說著，向二人招招手，道：“跟我來。”

  牙儈領著二人在遊俠兒們中間七拐八繞的，停在一個倒掛在樹上的人麵前。那人竟在睡覺，倒掛在樹上，居然微微發出鼾聲。

  “你們要打聽五色石的消息？”

  那人被牙儈拍醒後，從樹上靈巧地翻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此人細腰長腿，身材瘦削矯健，相貌還算耐看。隻是衣著著實令人不敢恭維，一件補丁套補丁的百鶉衣，下半身一條短腿胯褲，露出兩條毛腿，腳下蹬著一雙露著大腳趾的破布鞋。

  若不是他懷裏還抱著一把銅吞口磨得發亮，皮鞘已經皸裂了的長刀，簡直和大街上的乞丐也沒什麽兩樣了。

  那牙儈皺起眉頭，道：“韓駿，你不是一向消息靈通麽？五色石的消息，你究竟知不知道啊？你要不知道，我另找他人去。”

  那個叫韓駿的遊俠兒擺了擺手，道：“你去吧，這活兒，韓某接了。”

  那牙儈一聽，笑逐顏開，向周天行和秦澤客氣地說了兩句，便喜滋滋地離開了。

  周天行道：“足下真知道五色石的消息？”

  韓駿抻了個懶腰，又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道：“你們要是問別人，他們還真未見得知道，不過麽，巧了，我還真就知道。”

  秦澤道：“真的假的？你要糊弄我們，可一文沒有。”

  韓駿乜了他一眼，道：“會稽之砆、華山之洗、鳥危山之馨、燕山之嬰與陰山之礪，合為五色神石，是麽？”

  周天行訝然道：“你還真知道？”

  就這五色神石的出處，便不是有心之人能夠記住的，這韓駿張口就來，顯然是真的知之甚詳。

  韓駿笑吟吟地道：“我確實知道。不過，據說這是方士禱天，以及煉丹合藥的材料啊，據說用這五種神石，若能熬煉出石髓，可令人脫胎換骨，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你們二位，莫非是方士？”

  周天行喜道：“我二人是什麽人，足下不必知道，我隻想知道，這五色石，何處可以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