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舔狗自古有
作者:月關      更新:2020-06-18 11:55      字數:2913
  汝南袁氏,府邸占地麵積極廣,七進的大宅子,曆史已極為久遠,整座青磚灰瓦的宅院透著一股古樸、肅穆的意味。

  漫步其中,一塊不起眼的踏腳石,可能都有著一個有趣的來曆,經曆過一些有趣的故事,那種歲月的痕跡、古老的韻味,是時間這位妙手匠師打造形成,任你多少錢,也是買不來的。

  環境幽雅的廳堂之上,“砰!”地一記掌擊,王翼一掌拍在一張式樣奇古、異常珍貴的檀木桌上,兩眼凶光四射,似欲擇人而噬。

  袁采昊坐在一旁,不緊不慢地端著漆耳杯,悠然品啜著芬芳馥鬱的茶水,仿佛雙耳已聾,根本聽不到方才的一聲巨響似的。

  看到王翼氣急敗壞,袁采昊心中其實很有一種快意的感覺。王家逼迫袁采薇冥婚,他雖為虎作倀,隻是因為懼怕王家的勢力,心中又何嚐願意?

  袁采薇丟臉,丟的可不就是他袁采昊的臉?雖然那賤女人瘋魔了似的,非要搞個什麽鬼的臻水袁氏,可在外人眼中,可是仍把袁采薇看成他汝南袁氏的人啊。

  王家這麽做,不但讓所有的袁氏子弟為之蒙羞,更是讓袁采昊在汝南聲名大損。而今,王家損兵折將,死了那麽多人,這讓袁采昊豈能不滿懷愜意?

  冥婚?冥你個鬼喲!周天行和秦澤去搶親,大開殺戒,王家損失慘重,卻連人家的一根毛兒都沒撈著,這臉可丟大了,哈哈哈哈……

  “六十七個!”

  王翼兩眼血紅,豎起手指,咬牙切齒地對袁采昊說道:“我們王家足足損失了六十七個精幹的家將和遊俠兒!全都葬送在你袁家手裏!”

  王翼真的很心疼,因為家將可不是家奴,他們不但忠心,而且武藝高強。是王家自幼挑選出來的好苗子,又花費了大力氣培養出來的,不但精通個人技擊之術,甚而熟諳軍中之法。

  一旦遭逢亂世,為什麽那些家資巨萬的豪門隻要立起大旗招來千軍萬馬,立即就能成軍作戰?全是些不諳軍伍的人怎麽可能做得到?那時這些家將,就是現成的武將軍官啊。

  所以,這個損失不是簡簡單單一條人命的損失,那是王家十幾二十年苦心栽培的損失。這過程中,耗費的錢糧不可計數,而時間的損失,更是用錢也換不回來的。

  王翼現在不僅怒,而且怕。他擔心自己的父親會因為他的魯莽行動予以嚴懲。

  “王兄此言差矣!”

  袁采昊放下漆耳杯,神態很謙卑,語氣很欠揍:“是臻水袁氏,不是汝南袁氏,我和采薇早就分家了,世人皆知。況且,我們汝南袁氏為了王兄你,也是做足了姿態啊,那兩個逃奴的所為,實在算不到我頭上!”

  王翼咆哮如雷,聲震屋瓦:“臻水袁氏?啊?臻水袁氏現在還有人嗎?袁采薇跟著那兩個妖人一起走了,我不找你找誰?袁采昊,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上奏朝廷,報你一個蓄養妖人之罪!”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婚書已經下了嘛,采薇已經是你們王家的媳婦了啊。”袁采昊的態度仍然很謙卑,語氣依舊不鹹不淡:“況且,以你們王家莫大的勢力都沒辦法的話,小弟就更沒辦法了呀!”

  王翼冷笑道:“這番話,你可以去跟朝廷講,嗬嗬,你袁家出了兩個妖人,這事兒你總推諉不得吧?修煉妖法,乃朝廷大忌,正所謂人心似鐵,官法如爐,隻要到了公堂之上,三木之下,何不能招?”

  袁家也是大族,地方官見了都要上趕著巴結的。

  但是,槍杆子畢竟掌握在官吏們手中,如果有一個比袁家更有勢力的豪門肯出頭,那麽昨日還跟你稱兄道弟的官,馬上就能比江洋大盜還要凶殘。畢竟,宰肥羊這種事,是個人就會樂衷的。

  袁采昊的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開心固然是開心了,看來,這件事自己還真得與王翼聯起手來一起解決,袁采薇可是跟著那兩個妖人一起走了,如果被她也學了一身妖術回來該如何是好?

  幫人就是幫己,還不用自己出錢出力的事,袁天昊倒是不介意去做的。

  於是,袁采昊沉吟道:“這件事,其實未必就沒辦法解決。聽王兄所言,那妖人妖法固然了得,但是卻也極耗妖力。那麽,我們隻要有充足的人手,再備些黑狗血以辟邪,也未必對付不了他們。不過,我們首先,得把他們找出來……”

  ……

  天中山,朝霞滿天。

  青青草葉上還沾著亮晶晶的露水。

  袁采薇盤膝端坐在洞口,修長的睫毛恍若兩把小扇子,胸膛微微起伏,綿長的氣息若隱若現。

  秦澤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過來,殷勤地道:“大小姐,這是用從山上捉的野雞加上黃精等物熬的湯,甚是滋補,喝一碗吧。”

  袁采薇停了吐納,接過碗來,輕啜一口,頓時覺得胸臆之間暖融融的。

  袁采薇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你們得授異能之前,也練過鄒師教的內氣功麽?”

  秦澤道:“是呀,不過,我們練的時間極短。鄒師說,接受開賜之力時,異常的痛苦。練習一下吐納之法,有助於我們承受甘星之力。所以我們匆匆學會了調息之法,就去接受星石之力了。”

  袁采薇何等慧黠,聽了這話不禁輕輕搖頭。

  她已經明白了,現在的鄒陽,其實還沒有確定周天行和秦澤實驗成功的關鍵到底是什麽,所以隻要是上次成功案例之前做過的一切行為,他都一絲不苟地想仿照一遍,以提高成功率。

  其心理,大抵和宜賓縣府街上那家沿用了六百多年,迄今仍在釀酒的五糧液長發升老窖裏,捉鼠靠養貓,蛛網不敢掃,因為不確定這五糧佳釀的特殊酒香,是否與這些生物、微生物環境有關,稍稍破壞一點,是否就影響其口感。

  如此看來,昨夜鄒陽對自己說的話,不無吹噓成分,恐怕短時間內,他未必能夠找到實驗成功的關鍵環節。

  這樣一想,袁采薇便有些急躁起來,原想著隻需十日八日,自己便能擁有異能,那樣的話,介時再下山,才幾天的功夫,相信自己的家不會有什麽大變故。

  可若是遙遙無期的話,就這麽一走了之,府上不知自己的死活,豈不立刻成了一盤散沙?

  “大小姐,你有心事?”秦澤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了一步,神情關切。

  袁采薇杏眼微微一垂,在他腳尖兒上一掃。

  秦澤臉色微醺,忙低下頭,欠身退了一步。

  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現在非比凡人,有資格追求大小姐了,可袁采薇隻稍露微儀,久居其下的自卑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發作了。

  袁采薇道:“鄒師已經答應,傳授異能給我。但你二人為何成功,其關鍵他還沒有掌握。若貿然嚐試的話,恐有性命之憂。

  我原以為,隻需日,我也有了一身本領,便可放心歸去,從此也不怕他人再如此欺淩我家。可若曠日持長的話,我就這麽離開,隻怕我臻水袁氏……起碼,我得叫府上眾人知道我還活著,以安其心呀。”

  “原來如此!”

  秦澤當然知道在袁采薇心中,臻水袁氏四個字的份量有多重。

  他的心中女神正為此事煩憂,秦澤心中頓時一熱,道:“那小姐就該回府一趟,有所交代才是。小姐放心,如果你想下山,阿澤陪你,真要有什麽凶險,阿澤絕不與人爭鬥,背起小姐就跑,相信以我的速度,沒人追得上。”

  袁采薇聽了不由莞爾。

  她這一笑,妍若春花,看得秦澤兩眼一直,一刹那間,竟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袁采薇柔聲道:“我自明白你對我的忠心。嗯……再等兩日吧。我們昨天剛剛逃出,王家必然正在到處搜捕。再說,你的傷,怎麽也要將養兩日才行。”

  大小姐竟然如此關心我,她記掛著我的傷呢。

  秦澤歡喜的心都要炸了,一時間隻恨自己昨天傷的太輕,要是遍體鱗傷,說不定大小姐還會給我裹傷呢,這樣一想,秦澤頓時心神俱醉,那心境,大抵與“你在塔下等我,我過來送人頭”的舔狗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