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番外:顧稚初(完結)
作者:胡桃裏夾子      更新:2020-05-25 06:03      字數:3605
  天微微亮時,顧稚初一人失神的走在掖外的小道上。

  她十分狼狽,身上臉上都是傷,衣服與頭發全是濕的,她神色迷茫,仿行屍走肉般走得踉踉蹌蹌。

  有迎麵而來的馬車,趕車的問她:“欸,你還去不去長安啊,我錢都收了你不去我可不退的啊。”

  顧稚初掀了掀瞧他,好一會才應:“去…”

  --

  去長安的路上很遠,遠得她以為自己回不去了。

  長安是她的家,她如今什麽都沒有,唯獨長安有過去的回憶……

  半昏半醒間她總覺得爹爹,大哥,啊姐,顧之恒就在長安等著她回去。

  驀然醒來,發覺隻是夢一場,隻能咬著手臂無聲的哭。

  在回長安的路上每日如此的循環,如此的琢磨著她。

  ~

  長安什麽也沒變,依舊是那熱鬧喧嘩模樣。

  她無處可去,走到那被封了的顧將軍府,翻了牆回到了那已經破敗的院子,那一刻,她才覺得安心了些。

  仿佛爹爹,哥哥,啊姐都在這裏。

  幾次夢裏恍惚,她都分不清虛假。

  那幾日裏,她有時坐在那麵牆下望著天空發呆,不知自己她該做什麽,她好想好想顧之恒,好想好想爹爹……

  越想便覺得自己要窒息了,隻能將縮成一團,小聲的抽泣著。

  尋了個天氣不錯的日子,她尋了條白綾。

  她既沒有那個能力幫爹爹報仇,也沒有勇氣獨自生活,她堅持不下去了。

  她走進屋裏,她瞧見了屋裏牆上掛著的畫,那是顧之恒給她的畫,隻是一幅畫著她背影的丹青圖,那時顧之恒名聲籍甚,她纏著顧之恒給她畫幅畫,還特別在那小池旁的大石頭上擺了個姿勢。

  顧之恒倒是十分認真的給她畫了,卻畫出來這麽一張隻有背影和綠竹的畫,畫不符實。

  想著想著,她的淚水便落了下來。

  她搬來了凳子,在柱子上綁好了白綾,臨上吊之時,聽到了那炮仗鑼鼓聲……

  隔壁今日喜事,那敲鑼打鼓喧天甚是歡喜熱鬧。

  上官連城娶親,是何等歡事,連整個長安城都洋溢著喜氣,可那歡喜氣息並沒有渲染到這昏暗的院子裏。

  她下了凳子出了屋,望著那牆角處偷偷探出的紅梅,愣了許久。

  原來冬日來了,怪不得這麽冷。

  在掖內時聽聞他如今是郡王了,還同那高官貴女訂了親,也聽聞那貴女溫柔賢淑,是一等的妻子。

  事實上她已是許久不曾想起他,連著他的模樣似乎都有些模糊。

  他待我好嗎?他喜歡過我嗎?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曾是哥哥們認為的世間最好的郎君,是她要嫁的人。

  他現在要娶別的女子了,她嫉妒嗎?或許吧。

  可她也沒有忘記那夜裏衝進顧府裏的昭王將士,殺了她歡喜的丫鬟仆從們,殺了她的歡叔……

  他去洲河前,並沒有來同她告別,他知道那或許是最後一麵嗎?

  她不敢想下去…

  她抬起手來,看著手上戴著的翡翠玉鐲子,那是上官連城去洲河時讓白辭給她的盒子裏麵裝著的東西。

  太諷刺了…

  她以為他要有點喜歡的她了…她也都不怨他去洲河不告訴她了…她都…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心裏的怨恨蓋過了理智,在那刻覺得若是她殺了上官連城,是不是便算是對泉下父親,兄長的一個交代,是不是就有臉能去見他們了?

  她抽出了匕首,望著手中閃著銀光的匕首在微微發抖。

  殺了他,是他的錯,殺了他,是他拋棄你了,殺了他,是他殺害了顧家的人。

  腦海裏一直在嚷著殺了他。

  殺了他,就能報仇了。

  她那般鬼使神差,那般怨恨他,那般恨不得他去死。

  -

  今日是好日子,暖陽和煦,清風徐徐。

  長安城裏異常熱鬧,瑾瑜王爺娶親,十裏紅妝,鑼鼓炮竹喧天。

  來祝賀的人都在感歎:“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啊。”

  這郡王妃名喚趙鑰,乃是當今皇後的妹妹,身份不低,聽說長得也是如花似玉,瑾瑜王爺對其是一見鍾情,求得皇上賜婚,才成就了這麽一段佳話。

  這婚禮自也是辦得十分盛大隆重。

  就是當天這喜糖也是分了滿城的街道。

  三拜之後,新娘子被送入喜房,新郎上官連城便被拉著灌酒,一向冷漠不愛的人在今天終於掛了笑。

  那一份喜慶熱鬧從白天到夜裏。

  到了夜裏,明月高照,那月光亮得能照路。

  牆的那邊,顧稚初聽了一天的鼓樂齊鳴,正到了這一刻,她心裏反而很平靜。

  我熟練的翻過牆,這次牆的那邊再也沒有我期盼見到的人了。唯美小說

  我小心翼翼的推開貼著囍字的門,屋裏的龍鳳紅燭微微躍動,映得我的臉微亮。

  床邊上坐著個披紅蓋頭著霞帔的新娘子,隻瞧著那身姿,便知定是個妙麗女子。

  這是上官連城的新娘子,真瞧見的時候,反而覺得不真實,自我喜歡上官連城開始,便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日後是要娶我的,他娶了別的女子,此時那女子便在我眼前。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噩夢。

  那新娘子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似乎有些拘謹,那手指緊緊握著,她是歡喜緊張又羞澀的吧……

  可我不是上官連城,我抬手便劈暈了她。

  她倒在了床上,露了紅蓋頭下的花容月貌,膚如凝脂,眉如羽,嬌麵映桃花。

  是個絕色佳人,與上官連城是一對璧人。

  沒耽誤一會,我脫下了自己衣衫,換上了她的鳳冠霞帔,將她藏入了床底下。

  而後蓋上紅蓋頭,低眉垂眼沿床坐,冰冷的匕首貼著手臂藏在袖中。

  垂著首,我瞧見了那龍鳳燭影搖紅將自己倒映在地上的身影拉得有些扭曲。

  這的確像一場夢,兜兜轉轉我不還是在這紅蓋頭下嗎?

  不看結果不看過程,我這會是像上官連城的新娘子,如此想著便自己如果無藥可救。

  屋外的腳步聲響起…

  很快來人推開了門進來,隻是踏進房以後他好一會沒動,許久才關上了門。

  那淡淡的酒味在屋裏散開,飄進了她的鼻子,顧稚初心中一緊。

  奇怪的是…上官連城進屋後並沒有行過來,而是行了一旁坐下,也沒有出聲,反而倒起了茶水喝……

  上官連城的視線似乎落在了她身上,望了好一會。

  顧稚初袖中的拳頭悄悄握緊。

  上官連城起身,緩緩行了過來,顧稚初低眸看到了他的繡著金線的鞋子在她跟前停下。

  驀地被掀開的紅蓋頭,落下之時顧稚初抬首對跟前的人對上視線。

  上官連城微漠的神色瞬間裂開,眼裏有驚訝…以及些欣喜?

  冷光一閃,接著是那刀劍入肉的聲音,顧稚初冷漠的望著他,在上官連城神色驚愕之時,又將那匕首往前一用推,那血自她的手循著手臂流得衣袖都是。

  她起了身將他推倒在地,冷眼將他瞧著,上官連城抓住了她的裙角,臉色慘白無血色,薄唇輕啟:“稚初……”

  他那聲音一出,顧稚初的眼淚便不受控製的滑下。

  “別走…”他那極低的聲音帶著祈求的意味,顧稚初垂眼看他,他已然失去了意識。

  他大概是死了吧。

  她又笑又哭,這應該是件高興的事,怎就這麽難過呢?踉踉蹌蹌的出屋,她又回了她的院子,翻牆之時幾乎是摔著下來的。

  推開門,屋上中間的那根大圓柱子上的條白綾還係著。

  她擦幹了眼淚,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

  站上凳子後,她踢倒了桌上的蠟燭。

  那燭火倒下之後開始循著桌子燒起,她知道那不大的火苗很快會變成熊熊烈火燒毀了這裏,燒毀了她,燒毀一切。

  她閉上了眼睛,踢掉了凳子……

  -番外完

  -----插播一個小彩蛋---

  --補一個連城哥哥的--

  廢棄許久的顧府昨天突然失火了,好在那火勢不大,也沒燒得多厲害,也沒燒到那隔壁的昭王府去,聽聞隻是燒了顧府裏一屋子而已。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夜還發生了一件大事,昨日剛成親的瑾瑜王妃趙鑰在新婚之夜暴斃而亡,引得長安城內人人唏噓不已。

  暴斃原因不知,隻知那王爺受不了這個打擊已經昏迷在床了。

  而此時的上官連城站在那燒得如同廢墟的屋前,臉上血色全無,整個人搖搖欲墜。

  “王爺……”

  他身後站著一個簡裝的妙麗女子,正擔憂的瞧著他,考慮要不要上去扶著他。

  上官連鈺從牆的那邊越了過來,瞧著上官連城的臉色不是很高興,皺緊了眉頭。

  卻沒有說什麽,而是對著那女子:“趙小姐,馬車已經備好,城外也安排了人接應,你夫君也在。”

  女子聞言,十分欣喜,朝他行了大禮,望了望上官連城,又朝他行了禮:“多謝兩位王爺,此恩重如山,趙鑰此生定不敢忘,來世做牛做馬相報。”

  上官連鈺點了點頭:“趙小姐不必客氣,你先走吧莫讓城外的人等急了,”

  趙鑰連點頭道:“那趙鑰先告辭了……”

  趙鑰一走,上官連城便無力的跪坐在地,雙眼血紅,眼裏淚光閃爍。

  一會後他終是沒忍住,緊緊咬著虎牙壓抑著哭聲……

  上官連鈺行到他身後,歎了口氣:“你已然盡力。”

  那時在洲河被困,在決定拚死一搏送他出來時,他這個傲氣的弟弟跪在他身前:“大哥,從小到大我從未求過你什麽,這次我求你一定要救她!我求你……”

  那時他應下:“我答應你出去後救她,但你也要活著等我。”

  後來,他回長安收到消息時,便立即請旨一起除掉顧家餘孽,借機讓王府將士配合顧歡放走了兩姐妹,又用屍體作假充了那兩姐妹的屍首。

  原以為一切……若知如此,死在那個滅門雨夜,是不是反而少了許多痛苦?

  ---真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