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番外:顧家往事(拾)
作者:胡桃裏夾子      更新:2020-05-22 11:20      字數:2291
  -自顧之恒去蕭關以後長安便開始下雨,每日都是陰沉沉的下雨天。

  蕭關的險峻形勢多多少少也有消息傳來,阿姐每日在祈禱,我心中也有許多不安,每有邊關消息回長安便如驚弓之鳥。

  那日,我趴在窗口處無意間睡著了,窗外陰雨綿綿,在淅淅索索的雨聲中我夢見了我大哥。

  他穿著一身黑色盔甲,身姿挺拔的站在黃沙群上,那大風刮得他的高綁的黑發一下又一下打在肩頭上。

  他露著溫和的笑,眉眼英俊得不像話,而身後是黑氣滾滾的天空,仿佛下一刻他會被吞沒。

  “大哥……”我低喃出聲。

  他望著我,我想他聽到了我的聲音了,隻是不知為何他神色突然變得有些黯然,眸裏滿是悲慟。

  我在驚慌中醒來,滿頭大汗與心慌意亂,天已經開始黑了,窗外的雨停了,隻有屋簷下的雨水在一滴一滴的滴落聲音。

  我心裏慌得厲害,起身便跑出了院子。

  府裏很安靜,幾乎沒有見到多人個下人,我跑出後院才看到那匆匆而來的管家。

  “歡叔!”

  我喚住他,管家顧歡舊年跟隨父親四處征戰,後因身子原因已不適合隨軍,便在顧府裏打理著些瑣事。

  他向來穩重,我從不曾從他臉上瞧見過如此凝重又帶著悲慟的表情。

  是的……悲慟。

  他在我跟前停下,嘴唇微動:“四小姐……”

  我緊緊將他盯著,聲音有些顫抖:“歡叔,爹爹和大哥來信了嗎?都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都沒個來信?算日子二哥到了蕭關了吧,可也有個音信?蕭關的戰事又如何?歡叔你可有消息?”

  瞧著他那神色模樣,我心裏越發的不安。

  “歡叔…你怎麽不說話?”我拉了拉他的衣袖。

  歡叔聲音嘶啞:“四小姐,大公子…大公子以身報國了。”

  以身報國了……

  我呆愣住,望著他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

  隨即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大哥那麽厲害……

  我沒有說話,實則心中也是茫然一片,抬眸望向慌了禮儀提下擺疾奔而來的啊姐,刹那無助與恐懼鋪天蓋地而來。

  明明上個月還收到大哥的親筆來信,說是一切安好,勿念。

  也說要立了功勞向皇上討個恩賜讓我同連城成親

  也說了……

  我並未覺到眼眶裏已盈滿淚水,幹啞著聲音:“啊姐……”

  我朝她奔撲了過去,撲進她的懷裏,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道:

  “啊姐…啊姐…大哥他好好著呢對吧?我不相信歡叔的話,我隻聽你的。”

  可我隻瞧見她兩眼通紅,眼裏是哀痛欲絕,出口的聲音極輕:“小妹,乖。”

  那湧上來的悲痛淹沒了我,淚水茫茫遮住了視線。

  阿姐悲傷的望著我,我甚至感覺到她孱弱的身子在抖。

  可是她未同我多說,而是將我扶起後對著歡叔道:“歡叔,府外似乎有不對勁,好似來了許多人。”

  歡叔聞言,神色一變。

  甚至來不及多說,隻落得一句:“兩位小姐先回房裏躲著。”

  便匆匆走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甚至還未從大哥去世的消息中回過神裏,便被啊姐拉著跑。小說

  好不容易停下的細雨又開始下了。

  我同啊姐被那細雨打濕了頭發,眼睛,今夜沒有月亮,天色黑得不見五指。

  瞧著阿姐的身影我心中慌亂不已,她緊抓著我的手腕,緊得生疼。

  “啊姐…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她未答我,隻是加快著腳步。

  隱約中我似乎了聽到了些此起彼伏慘叫聲,那是來自前院。

  這不尋常,府中的其他的人呢?

  在這可怕的黑夜裏,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驚慌。

  瞧見那前院某處火光突起照得黑暗的夜裏有了光亮時,我的不安被放到了最大。

  啊姐也停下了腳步,身形頓了頓,望著那火光處。

  我同她的身影被籠罩在黑暗中,微微顫抖著。

  “啊姐……”我張了張嘴:“爹爹……也出事了是嗎?”

  啊姐回過頭,淚眼婆娑的望著我,在這樣的冷夜裏,她穿得極單薄,整個人都要被風吹散似的。

  她似乎要扯出個笑安慰我,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輕聲道著:“別怕,啊姐保護你。”

  心刺痛的那刻,淚珠砸落在手背上。

  我不敢哭出聲,隻能捂住嘴,任那淚珠一滴滴掉落。

  啊姐握緊我的手,抹掉了眼淚:“我們去爹爹房裏。”

  天一直在下著小雨,不痛不癢的砸在身上,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地上的血與水混合在一起,潺潺的流著。

  到處都是屍體,軍衛與拚殺聲。

  歡叔再次尋到我們,那時我正與兩個軍衛打成一團,刀尖劃過小腹時我以為我要去見爹爹了。

  歡叔及時出現救下我,他的身上也多了幾道血痕,可怕得很。

  我身上受了傷,啊姐磕破了頭,是歡叔拚死將我們送到了偏院,那裏有一口井,底下是密道,說是能通往郊外。

  隻是我未下井之時,便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了過去。

  那夜的驚險我並不知全部,都是事後阿姐告訴我的。

  以及歡叔並未跟我們一同走,以及府中為何會出現那些屬於昭王府的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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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昏迷了好些天,醒來那日,天還在下雨,啊姐說那場雨下了五日。

  那會我們已經在長安城外。

  我覺得我隻是做了個夢,直到瞧見瘦弱得不成樣子的啊姐模樣才恍然醒悟,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天踏了是什麽樣子,大概是眼前一片黑暗,隻想著一起同去的樣子吧。

  啊姐抱著我哭,一遍一遍的同我說:“不要怕,不要怕,啊姐在,啊姐在。”

  那悲痛欲絕的痛苦讓我喘不過氣來,阿姐又何嚐不是呢?

  每個夜裏,她都悄悄的哭,以為我從不知道,可我都知道,她壓抑著聲音的哭聲在夜裏千遍萬遍的撞擊著我的心裏。

  大哥,二哥,爹爹都死了,顧家通敵叛國,滿門抄斬。

  那時我和啊姐站在城門口的告示前,讀著那宣告一切的告示,我憤怒的撕下它,將其撕碎。

  他們死在戰場上,怎麽就叛國了?

  他們以身報國,怎麽就叛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