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作者:胡桃裏夾子      更新:2020-05-21 04:08      字數:3357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皇上清河橋上遇刺的事情便傳得滿城皆知,而遇刺後皇上依舊堅持繼續行完所有路程,惹得眾人十分叫好。

  長安城內往南有幾座高峰,每座峰上都有寺廟,最大最有名的便是青蓮寺,香火不絕,信徒遍布全國。

  而皇上的儀仗隊環完城便會上青蓮寺祭拜進香。

  顧稚初早早到了青蓮寺,這皇上的儀仗隊未到前,這寺廟人已是捱三頂五,絡繹不絕,都搶著進香求佛。

  江單送了宋恕之回家中療傷,她便被彌生看著,一同上了青蓮寺。

  說不出為何要來,隻是她想若能能在這裏見見上官連城也是好的。

  是的,她敗了,一敗塗地。

  她本該有出息些的,她該決然離去的,她該想著她生前也是爹爹哥哥護著的掌上明珠,如何也不該為了一個男子而如此執念不回頭的。

  可她便是如此的不成器。

  他上官連城向來就是好本事,他隻需一個抬眸,便能讓她潰不成軍。

  她素來就怕黑,成鬼了的那些月夜裏也膽小,她是怎麽挨過來的呢?在她知道他還在牆的那一邊時,她便不怕了,什麽也不怕了。

  想著將離開時,她有些不甘更多的卻是解脫了,灰飛煙滅也好,魂飛魄散也罷,她都能忘得幹幹淨淨了,而不會被困在上官連城這個魔咒裏。

  顧稚初站寺門口望著那大佛麵帶慈容,眾生祈的願那麽多它可曾聽見?生前她也虔誠的祈願求佛,求她常年上戰場的父親兄長平平安安,求能得一好煙緣……

  可呢?她該怨命?怨天?還是怨人心不古?

  “每個人出生它命運的軌跡就注定了的,即便怨上天不公平也無濟於事,世間有平平無奇之人,大奸大惡之人能登萬人之座一生大富大貴,也有心地善良濟弱扶傾之人卻命運多舛,一生窮困潦倒。”彌生和尚行了過來站在她身邊,同望著那大佛像徐聲道:“但那也是少數,凡事有定期,天下萬務有定時,佛說有輪回,命運的好壞也有輪回,人生在世幾十載,心懷善念做正確的事,不枉人間走一遭便是。”

  不枉……

  顧稚初微濕了眼眶:“可我枉然啊……”

  她短暫的一生還未過桃李,在父兄的庇佑下天真長大,又糊塗的死去。

  想她可曾有過不徒然的一天,絞盡腦汁也未有過。

  她嘲諷道:“我一生愚蠢又懦弱,細細想來竟未曾有半點用的時候,連死也死不利索,半吊著一縷殘魂在這世間苟延殘喘,說出去也真是給顧家蒙羞,大概生來就是來膈應人的吧。”

  彌生和尚搖了搖頭:“阿彌陀佛,顧姑娘此言差矣,眾生在世乞兒也好至上天子也罷都有其意,也曾聽聞父兄視你掌上明珠,家姐疼你入骨,其愛便是之值怎會無用?姑娘又豈能一句無用否定一切?”

  “不夠,不夠的。”她搖頭。

  “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彌生和尚歎氣道。

  顧稚初聞言愣了愣神,好一會才恍惚的轉身向外走去。

  彌生和尚跟著她,瞧她幾番險些被人撞倒,微是蹙了眉,顧稚初茫無目的走了好一會,終在一菩提樹下停下。

  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

  她笑了,倘那麽容易……她也不會一直陰魂不散啊。

  顧稚初回首望著彌生和尚,眉目微涼:“你說的鬼由執念而凝,怨恨而生,我心中便有怨恨,恨不得殺了所有人。”

  彌生和尚一雙眸裏平靜如水:“但你沒有,姑娘是個妙人,雖為鬼魂卻能站在這佛廟之地,說明你雖有不甘怨氣,沒有恨。”

  說著,他頓了頓:“按理說你也本該凝不成鬼形。”

  顧稚初有些不解。

  彌生和尚解釋道:“你有執念,但怨不深。”

  顧稚初自嘲一笑。

  “所以?”

  “放下執念,莫虛妄執著。”彌生和尚道。

  顧稚初一怔,低喃:“虛妄執著……”

  若非這一份虛妄執著,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她心裏明白得很。

  說莫便能莫的……又怎能說是執著。

  她望了望彌生和尚,露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七月祠會過後,無論如何我都會乖乖的接受你的超度……”

  彌生和尚還想說什麽,顧稚初又道:“倘若我爹爹兄長泉下有知,也該不會嫌棄我給他們丟臉了,畢竟我一直就未讓他們驕傲過。”

  彌生和尚瞧了瞧她,低首:“阿彌陀佛。”

  便不再言語。

  又一會,顧稚初深吸了一口氣:“和尚,我還能不能讓你幫個忙啊。”

  彌生和尚:“什麽忙?”

  ——

  七月祠會這天,白日裏最熱鬧的便數青蓮寺這一程了。

  萬民同皇上一同敬天,求得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而後皇上皇後需得接受一個時辰的佛經洗禮,那會其他人便可自行散去。

  上官連城剛換了身幹淨衣衫出來,便看到了上官虹為首的幾位大人在等他。

  上官連城不急不忙行了過去。

  “王爺。”幾人紛紛開口。

  他點了頭:“幾位大人不歇歇?怎都到本王這來了?”

  “王爺。”先開口的是那尚書大人韋然,他欲言又止:“下官等有一事求你……”

  “噢?”上官連城掃了幾人一圈,瞧見幾人神色都有些不安。

  他淡淡:“幾位大人想說什麽事?”

  那韋然愁眉,幾番開口才終於出聲:“便是……便是清河橋的事。”

  上官連城語氣不解:“清河橋?清河橋何事?遭遇刺客的事?夏昌將軍已經說了嗎?北原人趁七月祠會侍機作亂,意壞我景興好兆,引百姓恐慌。”

  幾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眼神極是心虛。

  那些刺客一查就知是北原人,至此大家理所當然覺得是北原人作亂。

  “我來說!王爺……不是刺客的事,是幻像的事!”上官虹道:“清河橋上造幻一事是下官等幾位大人做的……”

  上官連城側眸:“上官大人,本王不是很明白,”他皺眉:“你們莫不是要告訴本王你們找了幻術師在清河橋布幻結果變成了一河的骷髏?”

  一等人沒有應話,臉上的神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用細說,上官連城便能想到,這儀仗隊所經過的路程都有那禁軍提前一個月秘密查守,為的便是避免有心懷不軌之人提前設陷,若非有大臣安排,怎能在這清河橋逗留設幻,幻術並非瞬間而成,越盛大的幻象便是所需時間更長,這些人定是想要在皇帝麵前逞功,請了不知名的幻術師在這清河橋布幻,卻沒想那幻術師等的就是這天,所布之幻象是恐怖嚇人之象。

  “蠢貨,一群蠢貨!”上官連城語氣冰冷,眼裏帶上了一層薄怒:“你們每月領的俸祿都買了漿糊灌腦子了?”

  “王爺饒命!”

  “下官知錯!”

  上官虹等人麵落冷汗連驚慌認,這瑾瑜王爺雖平日有些高冷,但從來都是禮儀周到,更別提罵人了……這會都罵人定是惱怒壞了。

  “王爺……這實非我們本意啊王爺,你可得幫幫下官們。”

  “是啊,王爺,下官們若非沒有辦法也不會求到你這啊。”

  上官連城冷哼了一聲:“若是你們本意,恐怕你們早已人頭落地。”

  便是知其嚴重程度,這些大人才會求到上官連城這,皇帝那方下令下得極快,這會怕是讓下麵的人已經開始查了。

  而這查清其中原委,他們這些人通通都脫不了幹係,就說那些不知從哪裏來的刺客是北原兵,就足以安他們一個通敵叛國罪了。

  韋然道:“王爺,下官等都不知如何是好,橫豎怕都得死,隻是下官覺得死得冤枉之極啊。”

  上官連城望了他:“韋尚書,你這話說得本王不明白,這人不是你們找的?讓禁軍放人布幻的不是你們?你們可不冤枉。”

  上官虹聞言推了一把韋然。

  “不……王爺,下官不冤枉。”上官虹道:“這事卻是怪我們!隻是我們也是受奸人所害,我等都是景興臣官,怎會做出害聖上的事呢,更別說通敵了!可你也知道,聖上性子越發的古怪,對那不小心說錯話的官臣都直接下旨砍了,這次若被查了出來,聖上定是要砍我們的頭啊!而這正如了那北原人的心!”

  又一位大人道:“是啊,王爺!下官不怕死,隻怕被那北原人稱心如意啊!”

  “王爺!你可不能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啊!”

  上官連城彎唇笑了,笑了微冷。

  “本王可無能為力,今日清河橋之事幾位大人覺得隻是那北原兵作亂?那逃跑的刺客耍的可是顧家劍法,這件事可非同小可。”

  幾位大人方才便是故意不提及那個逃跑的刺客,那黑衣刺客習的顧家劍法,並是同顧家有幹係之人,此事牽連定廣,而一旦涉及顧家,那位聖上便恨不得殺完所有人。

  他們之所以求到上官連城這處,也是因為負責此事的是夏昌將軍,那位新上任的夏昌將軍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心之執拗,除了聽聖上言,便是聽得上官連城話了。

  韋然擦了額上冷汗,而後撲通一聲跪下了:“求王爺救命!”

  其他人一見,撲通齊齊跪下:“求王爺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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