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作者:胡桃裏夾子      更新:2020-05-21 04:08      字數:2224
  宋怒之聽著叨叨不停的江單,整個房子裏都是他的聲音,足是過了一柱香,他才停下問宋恕之:“大人,你覺得我說得可有理?”

  宋恕之微愣得看他,他還真沒注意聽。

  沉默了一會,他方淡淡道:“記得上次我同你說過的…我父親是中了金焰蟻蟲的毒死的。”

  江單點了頭,他自是記得,隻是這之間又有什麽關係?

  “我的父親死在蕭關。”他道,聲音並沒有半點起伏。

  江單一挑眉,蕭關?那不是…。看了江單的臉色變化,宋恕之點了頭:“我父親是顧家老將,生前他是顧伯庸的大兒子顧懷瑾的手下老將。”

  微停頓:“顧懷瑾年少便征戰沙場,鮮衣怒馬,可是好威風,隻是作為一個將士,他並不是戰死在戰場上,而是在大戰前夜便中了金焰蟻蟲死了,中了金焰蟻蟲蠱死的人屍體全是劇毒,我的父親便是碰了他的屍體死的。”

  江單吃驚的望著他,上回宋恕之隻說了他父親是碰了身中金焰蠱蟲的屍體,並沒有說那個中了金焰蟻蟲蠱的人竟然是顧懷瑾!

  他不敢相信,顧懷瑾在傳聞中明明是戰死沙場……他好一會才有些遲疑問:“顧懷瑾的死…跟黃有龍有關係嗎?”

  宋恕之望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

  江單心中有了底,金焰蟻蟲也隻有黃有龍有……

  微是嘲諷的搖了搖頭:“蕭關中與昌國那一戰…顧家還未被揭叛國,黃有龍居然…。”

  官僚之間,爾虞我詐,相互勾結陷害這是常事。可那樣對一個在沙場上殺敵的人下那樣的毒手實為狠毒,對於一個將軍來說,戰死沙場才是榮耀歸途,而不是那麽悲哀的死在一個蠱毒下。

  哪怕後麵顧家才被揭叛國,那也該是等皇上下旨處置才是……。

  宋恕之並沒有江單那麽感歎,他依舊漠然:“有人想替顧家報仇。”

  目前雖依是一片迷霧,但已撥開了一角,似乎隱約中有了答案,馮遠亭,黃梁…之死背後都與顧家有些幹係,幕後黑手是顧家人?又或是與顧家有關的人?

  夜色茫茫中,宋恕之坐在窗邊上,望著那輪淡月。

  顧家為今,犯的最大事是叛國…被滿門抄斬是毋庸置疑的結果…有人卻想挑起往事…宋恕之驀地回想到那個多年前的夜。

  那是顧家叛國被揭露的第三天,他尋到了蕭關,見到了父親,父親至死都護著那具屍體。

  在他憤怒的質問著:“你都快死了!你還護著一個叛國賊的屍體!”

  他那年近四十的父親,擦著嘴角的血,虛弱的搖著頭:“恕之…叛國的人至死都想著護這城河。護著這身後城關中的百姓…你說可不可笑?”

  而今他覺是有些可笑。

  望著那淺淡的明月,宋恕之幽幽低聲:“或許顧家真的沒有叛國……”

  “宋大人?你說什麽?”江單在問。

  宋恕之搖頭:“沒有。”頓了一下又道:“那四十具骸骨明日找人找個風水好點的地埋了吧。”

  江單嘴唇微動,想說什麽,終是沒說,隻是點頭:“好。”

  ——

  失去意識前,便是那瘋狂湧入鼻裏,耳裏嘴裏的冷水貫徹了她,那一刻她心裏想得是,還好不是平地,沒將這幅身體砸成爛泥,否則蘇凝成鬼了她是沒臉見她。

  失去意識後,她做了一個夢。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回到年少的時候,她還為人的時候。

  她爬樹時不慎摔下被那樹上的藤蔓纏繞而倒掛在樹上,求救了許久,都沒人來救她,許久抬眸便對上一冷淩淩的雙目,一似山海碧,二似冬日融雪的冷。

  而他在笑,眉眼彎彎,她又仿瞧見了鬱鬱青青的一片山水。

  他的聲音不大,是冷淡的:“這是你兄長教給你的新招式?”

  那是記憶裏她第一次見上官連城。

  縱她聽聞過許多次這個人,也曉得他住在隔壁,傳聞裏他是長安第一世無雙的公子,她還曾不服,覺得真正的第一公子該是她的兩位哥哥才是。

  而今一見,他的確足以擔得上這第一公子的名號。

  她見他比他那二哥顧之恒還討喜,待他自是好臉好笑的。

  喜歡他的那一刻,該是那寒冬季裏意外的一暖日,和那梅花樹下的公子實在好看得緊。

  她趴在牆頭上,覺得看到了啊姐說的“當他站在那裏,世間萬物都失色,隻有他最惹眼。”

  喜歡一個便是一刹那的事情,讓你暈頭轉向,心裏歡喜,也讓你狼狽不堪,萬劫不複。

  而一廂情願的感情裏最傷人,連城待她並不算友好。

  有日心生不平,不時嘴上在嘟喃著罵著連城,隨手自路邊上摘了朵花,然後坐在牆頂上,一瓣又一瓣的扯下花瓣,嘴裏嘟喃著:“連城喜歡我,”扯下又一瓣:“連城不喜歡我。”

  心裏想著,若是枝上還剩下一瓣的話那也許可能連城對我也並不是無情無義。

  可是在成了鬼後的某一日,突然想起那日的情景,覺得可悲之極。

  原來那時他與連城之間的情誼,竟渺茫到了寄托到了這種事情上了,為何那會沒有醒悟呢?

  二哥說她沒有出息,對,對於上官連城,她極是沒有出息了,丟盡了顧家的臉麵。

  那日,天是少雲的藍,風是徐徐的吹。

  她扯著他的衣袖,幾乎下氣:“連城,我曉得你不喜歡我,但我還在竭力,你便等等我,先不要喜歡其他人可好?”

  他隻是蹙眉看著她,那眸底的深邃讓她鬆開了抓他衣袖的手。

  她早該明白的,卻總是不甘心,裝著糊塗,傻傻的以為他總會被感動的。

  卻忘了,深情怎是感動。

  若她早些明白,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場悲劇。

  她那可憐的兩個哥哥是否不必慘死沙場,她那癡情的姐姐不會客死他鄉。

  她也不必,生被情困,死也困,連著成了鬼也敗於他。

  她的一生很短,算起來也不過二十載,窮極一生雖追及的人,像是做不完的夢,連死了也解脫不了。

  ------題外話------

  二更!

  死命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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