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作者:胡桃裏夾子      更新:2020-05-21 04:08      字數:3243
  第六十章

  張嫣嫣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很長的故事。

  自她記事起,她的父親便是那宛縣縣衙大人。

  連著她的母親生病去世當天,宛縣遭遇二十年來最大的暴雨,水壩崩倒,父親也沒趕得回來見最後一麵。

  就是後來她也是隨著長她兩歲的姐姐和祖母陪伴長大。

  但她多時愛黏著父親,父親疼她,也會總將她帶在身旁,還在她生辰時給她與姐姐買了官家製的金花耳環,要知道,父親雖為大人,但實際上她們一家甚是節儉,她與姐姐身上最貴重的東西也就那金花耳環了。

  隨著到她十五歲,她的姐姐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宛縣裏喜歡姐姐的貴家公子哥多是排了幾條街,父親卻將她許給了那窮苦的書生。

  書生沒錢有誌,甚得父親的心。

  她曉得,姐姐也喜歡那書生,書生說待他考取功名便迎娶姐姐進門。

  他入得長安考試落榜,卻帶回了一個人,一個叫阮苟的男子。

  阮苟說他自長安來,得父令來此曆練,他談吐得體學識淵博,父親愛才便留他在府中就住。

  可她便不大喜歡他,那人瞧她的眼神讓她害怕與反感。

  姐姐也不喜歡他,在府中時,他有意無意的總會對姐姐獻殷勤,實在讓人覺得猥瑣。

  宛縣突發疫情,阮苟與父親共同出入解決了瘟疫問題。

  又是命案連連,他獻計幫忙父親破案。

  阮苟來到宛縣的那一年,宛縣發生了許多的事,卻又是他幫助父親解決重重困難的。

  父親視他為知己,與他同看折子戲,邀他同賞名畫,還讓姐姐撫琴助興,又是同遊荷花塢。

  那一半年,父親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比她還多,她去尋父親時總是碰見兩人在一起,父親甚是開心。.

  而那次聽聞是在官衙們在縣郊裏攔下了一批神秘糧草,本就是一件小事,後也不知查出了什麽。

  父親截下了那批糧草。

  那一日,她去書房尋父親,未走近便聽得那東西摔落在地的東西。

  她嚇了一跳,一急便躲在門外偷聽,聽得父親與那阮苟在爭吵,似乎與那糧草有關。

  她從未見過父親那麽生氣,聲音裏努力的抑製著怒氣:“阮苟!我視你為好友知己,你竟是接近我欺我瞞我!為的便是在為你做的事遮掩!”

  她瞧不見阮苟在書房的身影,隻聽得到聲音,那虛偽至極的聲音:“張兄,這肯定是誤會,我阮苟不是這種人,我真的不知道那糧草裏有黃金。”

  “你還不承認!”父親刷的抽出掛在牆上的劍,指著阮苟:“押送的人都招了,他們皆是從毫州一路而來!若不是前幾日山體滑坡我去看了,還指不定什麽時候發現你竟用我的名義通官柵道,來為你做的事做遮掩!”

  說著他咬著牙:“毫州而來的十三箱黃金!那是用來什麽的,你我都清楚,沒想到你竟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敢截北方的賑災銀兩!”

  張立秋的一逼再逼,讓阮苟再也掛不住那張虛情假意的假臉,連著聲音都變得有些陰冷:“張立秋,你不仁便不要怪我不義!我不否認我做的事,我還告訴你不止這一次運送黃金,上一次朝廷通緝的殺人犯也是我用你的名義放進這宛縣的!還有那些突然消失的災民也是我讓人處理掉的!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

  張立秋神色越發憤怒,握著的劍都在抖:“阮苟!你竟敢…你竟!賑災的銀兩關係的是上千萬百姓的性命,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阮苟在大笑,笑得極是刺耳:“你殺我了啊,你動手啊,張立秋,你以為殺了我便能保證你的清廉?你已經是幫凶了!鬧到皇上那去可以啊,我死了沒什麽,你張家呢?隻會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她當時聽得驚恐,蹲在那裏捂著嘴不敢大氣不敢出。

  隻知道她的父親十分暴怒的將那阮苟踢到在地:“我張立秋行得正坐得直,前半生一廉如水,後生也會是結清自矢!絕不與你等同流合汙,我會親自將你綁到長安去!”

  “哈哈哈哈哈。”阮苟笑得猖狂:“真是天大的笑話,你以為你那麽容易便上得長安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父親可是當今朝廷上的尚書大人阮中候,我的老師是馮太師!隨便哪個彎彎手指頭都能捏死你!你最好識相些!就算是為了你張家的老少著想。”

  阮苟的聲音還在繼續:“你瞧瞧你自己過得,你兩個女兒過得,貴為千金之軀,著得是糙衣吃的也是粗糧,何苦呢?張兄,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享樂嗎?竭盡全力的享樂。”

  “閉嘴!”

  她聽得害怕至極,書房裏的聲音還在繼續,她已是落荒而逃。她怕父親真的與那些同流,又怕父親不同流,落得她張家遭人迫害的下場。

  她懷揣著不安度過一整日,聽聞父親將自己關在書房裏,誰人也不見,她也猜著,父親放走了阮苟,是因為妥協了。可又覺得心底不甘,她覺得她的父親不是那樣的人。

  好長一段時候,她跟蹤著父親,時常溜進了他的書房,阮苟不再出現,父親也越發的忙,也時常跑得很遠的地方去。

  一切似乎恢複到了寧靜,可她知道,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那一日,她去父親房裏送粥,便被她無意了往裏書信以及一本賬本,她心驚至極,父親竟偷偷在收集一些證據,雖她也瞧不出來出個所以然,但她大概知道這些很重要。

  她激動又害怕,害怕父親這些行為若被阮苟發現呢?但又高興父親並沒有同人沉淪同流合汙。

  那一夜,父親吩咐了下人做了滿滿一桌菜,這已是大半年來她們第一次一起同桌吃飯,祖母很是歡喜,拉著父親說了好些話,吃完飯後,父親說待他回來便讓姐姐嫁人。

  她問:“爹爹,你要去何處。”

  那時父親的神情很是深沉:“去長安。”

  她便曉得。

  那一整夜,她沒有睡覺,她一直在祈禱父親能平平安安的去長安辦完事,能全身而退,隻是祈禱了一夜,接近天亮時她心中便越發的不安。

  天亮的時候,那些人便來了,騎著馬自長安而來,領首的人是阮苟。

  他說:“皇上有旨,張立秋貪汙受賄,證據確鑿,當即捉拿歸案,明日午時斬首!”

  張府被封了,她與姐姐還有祖母都被趕了出來,一切財產都被沒收了,她們走投無路,姐姐偷偷去求了阮苟,用的自己身體換的去見父親一麵,父親說他敗了。

  夜裏她偷偷翻牆入了被封的張府,尋到了父親藏在書房裏的那些證據。

  第二日,她的父親就被斬首了,那顆腦袋被那利刀砍下,咕嚕咕嚕的滾到她們腳邊,那雙眼睛還睜著有遺憾有不甘有淚水,她的父親,一生為了宛縣鞠躬盡瘁最終落得被小人所害的下場。

  埋了父親,她便想著父親沒有做到的,她與姐姐便要去做。

  可是阮苟卻連她們都沒有放過,她們收拾了包袱決定去長安,父親在世時便聽聞他曾說起在當今朝廷上瑾瑜郡王最為他欣賞,她們相信父親的欣賞總不會有錯。

  可是她們剛出了宛縣,便被阮苟的人抓了,將她們抓回了縣衙,那個禽獸再次強暴了她的姐姐,她躲在隔壁的屋子裏聽著姐姐的慘叫聲手腳冰涼。

  可是噩夢並沒有結束,阮苟將她們送到了長安,她永遠會記得他那殘忍的笑:“你們兩姐妹與你那個死腦筋的父親不是都想去長安嗎?我這就送你們去,說來我與你父親也曾是好友一場,他死前想去長安沒去成,死後我總得幫他完成這個願望,所以呢我便讓人將你父親的屍體挖了出來火化了,那骨灰啊…就撒在了那長安的街道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發誓有日定將阮苟碎屍萬段!

  而阮苟的確將她們送入長安了,將她們送進了長安最有名的妓院。

  姐姐將她護在身後,磕頭苦苦的哀求她們,求那些人放過她,她那樣高貴的姐姐將頭嗑得出血:“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放過我的嫣嫣,我去接客我去,嫣嫣她還小。”

  她已經開始麻木,麻木那些人對她們的侮辱,她曾逃出來過,為了她的姐姐她還是回來的,她逃出去幾次去了昭王府,去了大理寺,皆被趕了出來,她一個低等的青樓女子根本接觸到那些人,她已經開始絕望。

  姐姐本來身體便弱,不過一年便去世了,死前前一日那些人還逼著她去接客。

  她的世界都崩塌了,姐姐一世,那些人便將眼睛落在她身上,抓了她去賣,她以為,她會帶著父親的秘密和姐姐一起死在這個肮髒令人腐爛的地方。

  江單的出現讓她重燃了希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題外話------

  趕上趕上了。

  ,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