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囤村裏，嬌嬌正帶著夏蟬幾個整理庫房，當初夜嵐下聘送來的海量聘禮，她收到了空間，如今都要拿出來，加進嫁妝單子裏。

  還有，林家老少這幾年陸續為她準備的東西，甚至還有這幾日送來的。

  林林總總，嫁妝單子厚的簡直像一本書了。

  嬌嬌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兒，就衝著廊簷下抽煙的爺爺問道，“爺爺，嫁妝還是精簡一下吧，實在太多了。抬出去，是不是太過招搖了。”

  老爺子就問道，“你是嫁去王府做王妃，你奶奶早就打聽好了，要一百二十抬抬嫁妝呢。”

  “爺爺，這別說一百二十八抬，就是二百抬都多了。”

  “那就把箱子打的大一些，東西都塞得實誠一些。實在不成，二百抬就二百抬，我們家裏願意給孫女多備嫁妝，別人願意說嘴就隨便說。”

  老爺子煙袋鍋一揮，很有幾分豪氣，惹得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小廝們都是笑，隻有嬌嬌真是哭笑不得。轉而想想也就罷了，說是她的嫁妝，也不是說以後就丟哪裏找不到了。若是家裏需要的時候，她盡管再運回來，夜嵐總不能攔著就是了。

  正說著話，林華從外邊又帶了車隊回來，高聲笑道，“爺爺，我給妹妹添妝的東西送來了！”

  他招呼了小廝和侍衛們往院裏搬，嬌嬌隨手扯開一塊紅布，裏麵居然藏了一個鑲金底座的大屏風，她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哥，這也太奢侈了。金燦燦的，晃眼睛！”

  “哈哈，你忘了，當初哥哥可是答應你出嫁的時候，許你金妝十裏。這是時間趕得急，否則可不止這些。”

  林華得意的抬了下巴，又道，“放心吧，你哥哥我有銀子，不至於給你這點兒嫁妝就窮了。”

  嬌嬌無奈至極，“誰怕你沒銀子了，我是覺得這麽金燦燦的，放屋裏擺著遭賊！”

  “哈哈，那不是更好，省的你在王府無趣，閑著無事還能抓個賊！”

  林華翹嘴，惹得院裏眾人笑道不成，更是熱鬧了。

  這麽忙著，不知不覺，夜幕就降臨了。嬌嬌索性把事情都扔給了丫鬟們，轉而去灶間琢磨著做點兒什麽飯菜。

  雖然以後出嫁，幾乎也是整日在娘家走動，但到底是為人婦了，冠上夫家的姓氏，不是林家人了。那時候，下個廚房，也沒如今這麽隨便了吧。

  這般想著，她就有些歎氣。剛想從空間取點兒海鮮，牛肉之類的時候，門外突然竄進一個人，扯了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嬌嬌驚了一跳，居然是氣喘籲籲的水生，她想了想就沒掙紮，跟了上去。

  水生陰著臉，幾乎眉眼間都能刮下墨來，走到村頭大樹下，見得沒有旁人，水生就死死盯著嬌嬌半晌，低聲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他都殘廢了，你還要嫁給他？”

  嬌嬌皺眉，不喜歡水生叫夜嵐殘廢，但開口應聲的時候，眼見水生眼底的傷痛，她又心軟了三分，就道，“沒什麽為什麽啊，我和王爺早早就定親了，他榮耀之時，愛我如珠如寶，他如今受傷，我自然也要不離不棄。”

  “不，你明明可以嫁的更好！”

  水生眼睛都紅了，受傷的野獸一樣，“還有為什麽這幾日讓富哥調我去作坊幫忙，我居然最後知道你要成親的消息！”

  嬌嬌隨手扯了一條樹枝，拿在手裏，黃昏的殘光照在剛剛發出的葉芽兒上，生機勃勃。讓他突然就想起當年家裏人去春遊，撿了水生回來。

  “水生，你記不記得當年把你撿回的時候，是我們家裏去春遊烤魚。正巧你被卡在石頭中間，你醒來後就不說話，家裏人都當你是啞巴。後來你家裏人找來，才知道你不是啞巴。我理解你先前經曆了凶險，為了自保才裝了啞巴。”

  水生怔愣了一下，眼底的痛苦之色淡了幾分，應道，“我那時候太小，醒來之後怕別人知道我的身份，再來追殺我。沒想太多…”

  嬌嬌點點頭，歎氣道，“有時候啊，人就是很奇怪的一種動物。人與人相處就是一種感覺，你是啞巴的時候，我特別信任你，可能是因為你無論聽我說了什麽都不會出賣我，傷害我。你知道的，我同別的孩子不一樣，很古怪。但自從知道你騙了大家，不是啞巴，這份信任就破碎了。

  雖然我理解你，也沒有生氣怨恨。但是有些東西就是回不去了，你可以是我的哥哥，是朋友，是夥伴，唯獨不會再是我全心信賴之人。”

  黃昏最後一抹光照在嬌嬌側臉上，有種淡然寧靜的美，瑩瑩一抹玉光，一如往日讓水生沉醉，但這一次卻多了一捧眼淚。

  他就知道，就知道當年裝啞巴的事情拆穿，嬌嬌就對他不再那麽親近。他妄想歲月會讓嬌嬌重新信任他，甚至他用千百倍的真心，可以挽回。

  可惜，他不知道，當初才幾歲的嬌嬌會如此倔強，隻因為這一件事，就把他排除在信任之外。

  “是不是，我做啞巴的時候，你信任我，比那個人多？若我一直做啞巴，是不是你…如今會嫁給我？”

  “不會，”嬌嬌不肯給他一點兒念想兒，平靜應道，“我信任你的時候，你是夥伴。之後一直是兄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王爺不是，他是我的愛人，是我要一輩子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甚至並肩作戰，可以交托生死的愛人。我們緣分是上天注定的，不會因為任何事改變。退一萬步說，就是有一日，他或者我，有一人先離開這個世界，我們都會為了對方孤單守到白頭。我願意把所有信任，所有堅強，所有溫柔都給他，毫無保留，絕不懷疑！”

  一個字一把刀，紮爛了水生的心，也徹底打破了他僅剩的理智和希望，他揚天對著夜空大叫一聲，抬腳跑的沒了影子。

  嬌嬌輕輕丟了手裏的柳枝，心裏滋味也是不好受，但有些事情就要這麽斬斷的不留一絲殘餘，否則就是更大的傷害。

  幾個侍衛聽了聲音，趕來探問，遠遠見到嬌嬌獨自站在樹下，有些猶豫是不是上前。

  “你們下去吧，我們送小師妹回去。”

  不知什麽時候走到的趙三生擺擺手，示意侍衛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