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和栓子兩個孩子一人拿了半塊魚片在磨牙，口水滴答，吃的津津有味。雖然都是同樣的東西，但他們還是不時喂對方一口，一副好兄弟的模樣。

  遠處，林榮同林平結伴從船塢那邊回來，遠遠見到這一幕，林榮就加快了腳步，林平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小荷一見林平也回來了，心裏一突，扭頭去看海女，卻見海女神色沒有半點兒異樣，反倒說道，“林將軍也來了，讓廚房加兩個菜吧。”

  小荷心裏歎氣，不知道是心疼海女，還是感慨上天的捉弄，好好的一家人，怎麽就到了如今的模樣。

  很快，林榮和林平到了跟前，林榮抱起了喜子，笑道，“兒子，想爹了嗎？”

  喜子咯咯笑著抱了爹爹的脖子，清脆應道，“想了！爹，我要吃糖！”

  栓子也扯了林榮的褲子，嚷道，“大伯，我也要，我也要吃糖。”

  林榮彎腰，把栓子也抱了起來，哈哈笑著，應道，“好，吃了飯，就給你們拿。”

  兩個小子等了這麽半晌，就是為了吃糖，這會兒如願了，就笑的拍了手。

  林平站在一邊，笑容裏多了幾分羨慕和複雜。小荷見了，就趕緊招呼道，“將軍來了，一起吃飯啊。我娘包了餃子，已經下鍋兒了。”

  林平下意識望向海女，海女臉上沒有什麽喜悲傷，客套的笑了笑，也是邀請道，“是啊，將軍留下吃餃子吧。”

  林平點點頭，垂下的眼簾遮住了滿心的苦澀。

  眾人說笑著進了屋，劉氏很快帶了丫鬟端了餃子上來。白生生的麵皮，包了酒菜豬肉和蝦仁，最是美味的三鮮餡兒，成功讓眾人都吃的歡喜。

  飯後，閑話了一陣兒，林大江卻拿出了老家那邊的書信，說道，“先前家裏那邊的事兒，你們都知道了吧？”

  眾人都是點頭，四國使團出使京都，設計謀取書院的成果不成，就掠了嬌嬌出含山關，雖然嬌嬌和夜嵐將計就計，挖出很多內應奸細，嬌嬌也吃沒吃什麽虧，但這事卻扯出王燕這個禍害，林大河父子四個都要守家法。

  林大江就道，“咱們離得遠，平日家裏有什麽事，都是幫不上。每次想起來，我心裏都不舒坦。以大哥和四弟的脾氣，老三挨家法，他們是一定要跟著一起受罰的。我也是林家的兒子，不能例外，一會兒就請了家法出來，打我十鞭，誰也別攔著，這事兒我決定了。”

  眾人都是聽得吃驚，劉氏卻想了想應道，“好，咱們離得遠，但家裏有什麽好的，從來都沒落下咱們。每個月的車隊來往幾乎要把這幾千裏路跑平了。如今家裏有事，兄弟們都受罰，咱們也不能置身事外。”

  林榮趕緊道，“我和爹一起，既然大伯他們挨了家法，大哥他們肯定也要一起挨打的，我也不能例外，總要和兄弟們一起。”

  “好，這才是我兒子，是我們林家的好小子。”

  林大江很是歡喜兒子這般說，很快，藤鞭就被請了上來，父子倆輪流趴在長條登上，互相打了十鞭子。

  林平站在門口，雙眼望向漸漸暗下來的天邊，眼圈兒漸漸紅了。恍然記起，小時候他最淘氣，家裏最常挨打的就是他了，偶爾被爺爺罰去柴房跪著，哥哥弟弟們趴在門邊笑，卻還會給他偷偷塞吃的。最後被爺爺一起喊到跟前，訓的蔫頭耷腦。

  如今，他連一起挨訓，一起挨家法的機會都沒有了…

  林大江同林榮挨了打，被扶下去抹了傷藥，女人們避嫌，上了房頂乘涼閑話兒。

  林平給林大江和林榮倒了涼茶，三人說話，林大江惦記家裏，就道，“按照日程算著，王爺已經接到那些箱子了吧？”

  林平點頭，應道，“應該接到了，若是不出意外，這會兒大軍怕是已經出發趕到含山關了。”

  林榮也曾去過無名島，見識過火藥的威力，聽得這話眼底閃過幾分歡喜，笑道，“實在是離的太遠了，否則真想跟著王爺一起去炸翻那些蠻子。”

  他說的有些激動，不小心扯痛了鞭傷，疼得齜牙咧嘴。

  “等你趕到草原，戰事怕是都結束了。火藥一出，霹靂彈顯威，朝堂上還不知道要如何熱鬧呢，王爺和家裏都要站上風口浪尖了。”

  林平心裏添了幾分擔憂，說道，“過幾日，不如早些乘船出發，萬一有事，也好盡早接應家裏都搬過來。”

  林大江點頭，“我在這裏坐鎮，不能走開。到時候就要看你們兄弟的了，你張羅可靠人手，貨物方麵由榮哥兒安排。也不用走太快，一路打探京都消息，早點兒同家裏通信兒。”

  “二叔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

  叔侄三個又說了幾句話，商議妥當，林平就告辭離開了。出門時候，劉氏拎了食盒趕上來，塞給林平，囑咐道，“早晨時候炸了肉丸子，給念慈帶回去嚐嚐。還裝了一瓶子桃罐頭，是嬌嬌親手做的，你和念慈一起吃，補補身體。”

  林平心頭一暖，推辭道，“二嬸兒，我帶肉丸子回去就好了，桃罐頭家裏本來就沒送多少，留著給栓子和喜子吃吧。”

  “哎呀，讓你拿就拿著，家裏怎麽會缺了兩個小子的吃食。再說了，念慈是小女娃，本來就比小子金貴，多疼她幾分也是應該。這是在這邊，若是在京都…”

  劉氏本想說林家女娃金貴，若是在京都，念慈還不知道要如何受寵呢，可惜，林平被逐出了林家，偏偏就他生了個閨女，而閨女的娘又是那麽個讓人不喜的…

  她無奈，歎了氣，隻是把食盒往前遞了遞，“罷了，拿著吧，什麽時候不忙了，把念慈送來住幾日。”

  “好，二嬸，我回去了。”

  林平掩下眼裏的複雜，上馬，親自提了食盒，帶了幾個親兵回城去了。

  水師衙門旁邊的小院兒裏，燈火通明，霍瀟瀟一身大紅的錦緞衣裙，裝扮的很是嬌豔，可惜眼下的青黑還是出賣了她夜裏難眠的事實。

  她探頭望向院子，問詢丫鬟，“什麽時辰了？”

  丫鬟知道主母是惦記老爺，剛要應聲的時候，院外就傳來了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