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也沒有想到羅新居然付出了這麽慘痛的代價，母親是每個孩子心裏最柔軟的一塊地方，如今生生被割了出去，誰經曆這般都要吐血啊。

  特別是先前被家裏替換，又被尋回的學子，簡直是感同身受。他們雖然沒有羅新這般慘烈，但這幾日也是經曆了很多煎熬。

  “咱們總要做點兒什麽？”

  “湊銀子給羅新，好好葬了他娘把。”

  “後日下葬，我們一起去祭拜吧。”

  “再去教務處同教授們請求一下，這三日吃素。”

  學子們七嘴八舌，商量妥當，就選了兩個代表，去了教務處。

  教授們當然要鼓勵學子們如此義氣和團結，當即就通知了食堂。

  第二日羅新果然尋了風水先生回來了，他先去林家大門外磕頭。雖然他的目前是為了他自殺，占了大義，但總是個小妾，林家絲毫不嫌棄鄙薄，允許他把母親葬在後上，有山有水的靈秀之地，他感激之極。

  林老爺子親自見了他，別的沒說，就是拍拍他的肩膀，要他節哀，以後出人頭地，以慰母親在天之靈。

  學院裏，沒有開課，學子們分了任務，把偌大的學院打掃的幹幹淨淨。

  風水先生也是聰明的，選了一處後山的山腳，臨近流花河邊，背山望水，視野開闊，附近都是桃樹，正好有那麽一小塊空地，修一大一小兩座墳頭最好不過了。

  當即，學子們也沒用旁人，大夥兒輪流拿鎬頭鐵鍁，親手挖了墓坑，看得那風水先生都是點頭，羅新更是淚流滿麵。

  林家的故事會，一直在京都裏做的是有聲有色，故事會裏沒有花娘，賣的酒水也有限。聽故事的時候，多半是茶水果子點心這些，即便男人們聚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麽髒汙之事。

  所以，女人們很是支持男人們空閑時候過來坐坐。若是男人們回家晚了，去了青樓會被女人們一哭二鬧三上吊，但去了故事會，反倒會被女人攀著胳膊追問兩句出了什麽新戲。

  若日子，誰也不願意打的雞飛狗跳，能和和美美自然最好。

  於是故事會就成了最好的去處，每日的場次幾乎是無縫銜接。說書先生和小學徒自然很多，隨便劃拉一下就是十幾號。

  特別是滿場跑著的小夥計們，都能開口就能來一段。

  前日林大河接了老爹的最高指示，哪裏敢耽擱，也是憤慨的厲害。當即就分了十幾個人手出來，寫本子的寫本子，出去“逛”茶館的逛茶館，迅速就忙了起來。

  於是，羅新親娘和忠仆出殯下葬的這一日，整個京都幾乎都知道了羅家的這場慘烈之事，有罵羅先存心狠的，有罵羅夫人心如蛇蠍，當然也有誇讚羅家小妾拳拳愛子心，還有忠仆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因為羅家的事兒，閑人們深挖了兩日，又牽扯出另外十七家替換學子的事。

  特別是崔家，崔家瘸腿孫兒因為進了學院，腿疾好了大半，人也出息很多。崔大老爺和夫人龐氏在外可是沒少感謝學院，特別是龐氏，幾乎是見人就說，恨不得給學院日日磕頭，就為了殘廢兒子變成了堅強穩重的好男兒。

  結果崔家另外兩房眼紅，攛掇老母親，搶了瘸腿侄兒的位置，讓家裏的酒色之徒去學院冒名頂替，被學院攆回，戰王同原來太學的包教授一起找上門，接回了瘸腿學子。

  這簡直被所有人津津樂道，茶餘飯後都要拎出來嘲笑兩句。崔家因此可是出了大名，崔二老爺和崔三老爺出門，甚至有人當真他們的麵前調侃，“你們可真是想不開，搶了侄兒的學業，怎麽還推給家裏的小子？你們就該自己去讀書，學院肯定不敢攆人。”

  崔二老爺和崔三老爺氣的不成，還想回家尋老母親哭訴，給大哥添堵的時候，大理寺三司會審，羅先存說不出攔阻庶子回歸學院的原因，其妻更是涉及七條人命，被判秋後問斬，羅先存修身不正，持家不嚴，辱罵學院，對皇上不敬等，被罷官，流放含山關十年。

  崔二老爺和崔三老爺嚇得差點兒沒尿了褲子，之前學院來家裏要人，他們說話也絕對算不上好聽啊，萬一學院一回手，追究起來，他們是不是就要雙雙去挖銅礦了。

  兩人幾乎是屁滾尿流一般跑回家，跪著抱了崔大老爺的大腿，“大哥，救命啊！”

  “大哥，我們錯了，我們不是故意罵學院，我們就是看學院挺好，想著讓廉哥兒也去學學，嗚嗚，大哥救命！”

  “大哥，求你快幫我們同林家求求情，我們不想被發配啊！”

  崔大老爺也是聽說了羅家的判決，回來打算同老母親再提分家之事。他這次是真下了狠心，若不是趁著個機會，以後隻能到老母親過世才能分家，但起碼還有十年八年，這期間兩個貪心不足的兄弟，還不知道要給他惹什麽麻煩，興許還要耽誤崔旭的前程。

  殘疾兒子好不容易有了出息，有了前程，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所以，這會兒他硬了心腸，就是不肯應聲。

  崔二老爺和崔三老爺無法，隻能轉而抱了老母親求救，“娘啊，你可要救我們啊，我們不想去挖礦啊！”

  崔老夫人急的頭疼，扶了額角，一迭聲的應著，“這是這麽了？”

  待得聽兩天兒子說完，她也害怕了，嚷道，“這可怎麽辦，老大，你快去尋人去林家說說情。不行就讓崔旭去林家門前跪著，怎麽也要保下他二叔三叔啊！”

  龐氏隱忍了多年，這會兒可不是軟柿子了，開口就道，“母親，憑什麽二叔和三叔惹得禍，要旭兒去求情。他一個做侄兒的，被叔叔欺負不能說就夠委屈了，憑什麽還要替他們去求情！”

  “都是一家人，這是什麽話！”

  老夫人也惱了，但不等再說龐氏已經站了起來，“母親總說是一家人，所以，一家人的兄弟把旭兒害的半殘，一家人的叔叔還要搶旭兒的學業。憑什麽一家人總要欺負我們？這樣的一家人，我們要不起？今日必須分家，若是分家，念在同族的情分上，我們老爺和旭兒不會不出力，但若是不分家，就是林家不追究，我都去敲禦鼓，我去告禦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