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子，真是一點兒虧都不吃！”

  林平方才知道弟弟要出海，就一直在盤算，這會兒直接說道，“夏秋季風過去，海上就會平靜很多。還有差不多三個月，讓榮哥造幾條好船，多招攬老船工，若是能找到海客就更好了。還有海圖，也要多搜羅幾張。妹妹那裏興許還有能有些好東西，幫得上大忙兒。”

  夜嵐點頭應道，“嬌嬌說了，她會加緊準備，我回去之前就送來。還有，家裏那邊，除了四叔四嬸和嬌嬌，其餘人都不知道這事兒，記得幫忙瞞著，別讓長輩們擔心。”

  林平聽得這話，瞪了林護一眼，但想起當初他也是執意要出來闖蕩，同樣讓長輩們沒少操心。基於這個立場，他還真沒有怨怪弟弟的資格。

  林護也覺得嘴裏的肉餅沒那麽美味了，想起年邁的爺爺奶奶，明理的爹爹，溫柔的娘親，他心裏不是不愧疚，但蒼茫的大海，一望無際的海天，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若是不能去走一遭，他一輩子都會後悔，都會遺憾。

  “罷了，既然決定，就堅持下去，一定要平安無恙的回來，做出一番事業，這樣才不辜負全家人跟著提心吊膽。”

  林平拍拍弟弟的肩膀，到底選擇支持他。

  林護慢慢咽下嘴裏的肉餅，重重點頭。

  遙遠的糧囤村裏，嬌嬌回了家，把福來縣買來的生肉餅，放在烤爐裏烤熟，端給長輩們品嚐，雖然不敵福來縣老伯的手藝，但也味道很不錯。

  家裏人眾人都說好，午飯，就著骨湯燉海帶豆腐，吃的很是滿意。

  嬌嬌實在怕家裏問詢，閑話兒說漏了餡兒，帶出林護要出海的事兒，於是借口去學院溜達，就盯著正午的大日頭出了門兒。

  夏蟬和月仙幾個都有差事，所以平日伺候嬌嬌出門的就換了雪融，領著另外一個三等小丫頭雨滴。

  一主二仆撐著油紙扇遮陽，到得學院的時候，依舊熱的滿頭大汗。

  包教授和姚長路正在教務室裏翻看賬冊，眼見嬌嬌這個模樣過來，都是笑道，“這麽熱的天氣，家裏怎麽舍得放你出來？中暑了，後悔都來不及。”

  嬌嬌扯了帕子模仿，吩咐雨滴把食盒拿上來。食盒裏是一小壇子酸梅湯，下邊墊著冰塊兒，鎮了也足有一個時辰了。這會兒壇子外層都在浸著水珠兒，一看就讓人覺得涼爽。

  嬌嬌笑嘻嘻給眾人分了酸梅湯，又喊了雪融給另一個房間的姚老先生送去一碗。

  “包爺爺這是不歡迎我來啊，那以後可是沒有涼爽的酸梅湯了。”

  “哈哈，那可不成，你可以不來，酸梅湯必須送來。”包教授一小口接一小口的喝著酸梅湯，歡喜的眉開眼笑。若說來學院做副院長，什麽最讓他滿意。不是薪俸豐厚，也不是近水的小樓如何風雅，而是林家的夥食太好了。

  按理說他家的廚娘就已經很不錯了，林家供給蔬菜水果肉蛋都很豐富，每日足夠他們老兩口吃用了，畢竟兒孫們都留在城裏沒有過來。

  但林家客氣，每日做了什麽吃食，有姚老先生一份兒，就會有他一份兒。這麽一段時日下來，他再吃家裏廚娘的手藝，就覺得太過普通了。偶爾想要喝酒賞月，吟詩作畫，廚娘端上的下酒菜，總是不合心意。幸好學院的食堂裏，大廚手藝是林家傳出來的，倒也可以讓人去吩咐做菜，勉強補足了他的遺憾…

  姚長路在默莊關了幾年，時隔這麽久才喝上一碗酸梅湯，自然更是感激又享受。

  待得酸梅湯撤下，嬌嬌才說起正事兒，問詢試驗課題如何了。

  包教授拿出名單，笑眯眯道，“課題都發下去了，這些小子們一門心思要賺獎勵銀子呢，白日上課都有些心不在焉，我上午剛剛罰了兩個走神兒的。不過，他們到底腦子靈活，給了材料，給了大致的方向，都忙的熱火朝天，瞧著已經有模有樣了。

  我同老先生商量了一下，那些有過讀寫基礎的，隻要不耽誤學寫算，下午的練習課可以不參加，用於課題研究。”

  “這樣安排最好了，我們這就去看看吧。”

  三人說著話兒，就出了教學樓。相比於太學和國子監一類的讀書之地來說，前進學院收攏的都是工匠，就有一點兒好處，人人的動手能力都很強。

  這才開學幾日啊，先前拉著皇上和重臣們遊覽學院的三輪車就被改裝了一下，座椅固定在了車上不說，還搭了遮陽棚兒，倒是同嬌嬌前世見到的那些電瓶車有些相像了。

  坐上車，走起來，吹著風，很是愜意。

  嬌嬌於是就道，“包爺爺，誰改進的這個代步車，應該給些獎勵啊。”

  “是兩個機械科的學子，上次瞧著我坐車被雨澆了，就幫著改了一下。”包教授笑嗬嗬捋著胡子，顯見很喜歡學生們懂得尊師，“不過，我倒是沒有獎勵，不知道開了這個口子，以後要如何定獎勵的薄厚。”

  “咱們學院之所以成立，就是為了改進一切民生用物，造福百姓。這個代步車雖然改進容易，但也是花了心思，自然要鼓勵。若是不知道如何定獎勵薄厚，可以商量著來。不好給銀子，就給食堂的飯票。總之，凡是改進必須有獎勵，這樣才能激勵學生們喜歡改進，用心琢磨和鑽研。”

  無利不起早，這是個永恒不變的真理。倒不是說，這世上就沒有無私奉獻的好人。但不求回報的付出，誰又能堅持多久。

  不論多少，有了回報，付出總會更長久。而這種付出多了，聚集在一起，對整個世界就會是一個大的改變和推動。

  “這辦法，有時候總覺得給銀子太功利了。等我同老先生商量一下，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就獎勵飯票或者紙筆之類。”

  包教授從善如流，笑眯眯接受了這個建議。

  嬌嬌就道，“咱們學院一個月才休沐一日，學生們有些喜歡吃用之物，在學院裏找不到，怕是也覺得委屈。不如把獎勵添上，點心兩盒，瓜果一筐，或者文房四寶一套之類，學院也可以幫忙送去他們家裏。這般家裏人收了東西也是放心，學生們也覺得臉上有光。很多時候，比給銀子的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