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歡喜壞了，一迭聲的應著，“好，好啊！安國公忠義，為朕分憂，實乃大越第一良臣。”

  “陛下，老漢可不敢當，就是這樣的時候，能做點什麽就做點什麽。為陛下分憂，是老漢的榮幸。”

  老爺子笑嗬嗬，說話實在有本分，沒有誠惶誠恐，也沒有邀功，幾個大臣都是點頭。

  三皇子卻是惱怒方才質問被老爺子忽視，於是又跳出來嚷道，“安國公，你敢保證這藥方有效嗎？若是無用，平白耽誤百姓性命，你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眾人都是皺眉，一來林老爺子深夜進宮送藥方，無論藥方是不是有效，忠心可嘉。二來，林家進京一年多，行事穩妥，眾人都是看在眼裏呢。不爭權奪勢，卻每次出手都被百姓稱頌，讓百官心服口服。老爺子這麽鄭重送到宮裏，藥方幾乎就可以肯定，絕對有效了。

  三皇子這般不依不饒，一直對一個忠心的老臣如此嗬斥逼迫，實在是無德無禮。

  就是明德帝都要開口嗬斥三皇子，不想林老爺子卻依舊笑嗬嗬應道，“陛下，我們家裏已經在病人身上試驗過了，雖然一個白日就能讓病人退熱，但具體如何，還要太醫們在福來縣實地驗證。”

  眾人都是聽得心喜，一日退燒，這樣的效果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太醫們研究了這麽久，什麽藥方都沒拿出來呢。

  “好，這就把藥方送去福來縣。告訴那些太醫們，現成藥方都有了，再控製不住疫情，他們就不用回來了，陪著百姓一起遭難吧。”

  明德帝幾句話下了決定，眾人自然都要應聲。

  三皇子很是不服氣，還要說什麽，林老爺子卻是不耐煩同他糾纏，直接告辭了。

  眾臣也是心有不喜，接連告辭…

  無論昨夜多忙碌，太陽升起時候，又是一個新的早晨。

  糧囤村裏，家家戶戶吃了早飯，照舊又在拾掇房前屋後，撒了石灰，這般好像心裏有些安慰，才能在這樣瘟疫橫行的時候，勉強壯著膽子堅持下去。

  不想，各個隊長卻是開始挨家挨戶通知，“大夥兒都準備一下，今日歸隊，開始翻地放水，準備過幾日插秧了。”

  “什麽？翻地放水？”有人驚喜的衝出門，高聲問道，“隊長，可是瘟疫要過去了，家裏要開始春耕了？”

  隊長笑罵道，“就你機靈，什麽都能猜出來。說的沒錯，瘋爺和程大夫琢磨出了治病藥方，咱們老太爺昨晚連夜送去宮裏了。隻要福來縣那邊的人手肯盡力，過不了五六日，這場禍事就過去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嗎，這幾日喘氣，我都害怕的心哆嗦。”

  “誰都這樣啊，好日子剛剛開始，我還沒娶媳婦兒呢，真有事兒，我也不甘心啊。”

  眾人都是歡喜，紛紛湊在一起說笑。當然對主家就更是感激歸心，有這樣堅實的靠山，真是太享福了。

  於是，各個小隊聚齊之後，分配了各自的活計，村裏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翻地的，放水的，伺弄苗圃的，都是忙的喜氣洋洋。

  附近的農莊和村屯農人，偶爾出門看到，都是私下悄悄議論，“糧囤村那邊都開始春播了，他們不怕死嗎？”

  “瘟疫可是林家先發現的，如今這樣，是不是瘟疫過去了？”

  “別管是不是，咱們跟著就是了。家裏小活兒先準備起來，隻要有消息說瘟疫過去，咱們也趕緊春播，誤了農事，秋日時候就要後悔了。”

  慢慢的，各個村屯的百姓都開始慢慢走出了家門，當然人數還是不多，無非是青壯們用布巾纏了口鼻，往田裏送送糞，犁地之類。

  但天地間就因為有了這麽一點生氣，終於慢慢驅散了前幾日的死寂，漸漸有了春日的樣子。

  果然，沒有兩日，福來縣就傳了消息。染上瘟疫的人也有救了，朝廷得了藥方，已經有很多病人退熱了。

  隻要堅持十日半月，福來縣的危機就解除了。

  京都內外，簡直是一片歡騰。各家都是開了家門，親朋之間走動，互相報個平安。

  先前那些趁亂取利的地痞惡人們，也都立刻收起了爪子，躲藏了起來。

  可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林保帶了一百王府侍衛，直接進了城，被綁在馬背上的韓老三，為了活命，哪裏敢隱瞞，交代的是清清楚楚。

  很快，劉老大等人被抓了大半，繩子捆得結結實實串起來，遊街示眾。

  有些被打砸小商鋪掌櫃，連同受欺負的百姓們，聽說這些人就是前些日子作惡的地痞，甚至連戰王的府邸都敢打劫，都是氣得厲害。家裏的泔水垃圾，爛菜，石頭，拚命的往地痞身上招呼，很快就打的地痞們頭破血流。

  但根本無人可憐他們，就是普通百姓也要打兩下，發泄一下這些時日因為恐懼瘟疫積累下的悶氣。

  林保卻沒有放棄，幾乎大搜了整個京都，最後到底把所有地痞都湊齊了，然後把劉老大壓在站王府門前，一刀砍下了劉老大的腦袋。

  聞訊趕來的京兆尹衙門捕快們，眼睜睜看著，誰也沒敢上前攔阻。

  按理說，京都重地，無論任何中重罪，都要判決後砍頭示眾。

  林保這般，直接就把人殺了，肯定是不合程序。

  但林保這個安國府長孫，傳說中最喜歡種莊稼的憨厚人，這會兒冷著臉，長刀滴血，實在有些怕人。

  殺神的舅兄，果然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再說，戰王出征在外，府邸卻被地痞打劫，城裏確實傳的很是厲害，不這般殺人放血，也難以洗刷戰王府受到的屈辱。

  若是王爺在京都，死的絕對不會是這一個。

  所以，京兆尹馬上就把自己說服了，然後迅速收拾了劉老大的屍體，又把剩下那幾十個，幾乎嚇尿的地痞都扔進了大牢。

  隻等瘟疫一事過去，皇上和朝堂想出一口悶氣的時候，這些膽敢攪亂京都的“老鼠”們，就是最好的開刀對象。

  又過了五六日，福來縣傳來的消息果然更好。

  染病的百姓都已經治愈，雖然還是虛弱，但日後多休養就好。

  這場瘟疫算是徹底過去了，但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福來縣內外，死人一千餘，整個縣城幾乎十室九空，所有商鋪也被搶空了。到處都是焚燒屍體的焦臭，放眼望去，城裏城外都是石灰揚灑出來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