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全哄起主子最是拿手，果然明德帝哈哈大笑，那波斯貓也皺著鼻子，好似不滿抗議的瞄了一聲，很是應景。

  “罷了，朕倒是不能把它養在身邊，否則那些禦史又該勸誡朕玩物喪誌，說什麽怕上行下效，壞了大越風氣。”

  明德帝扔了小魚幹，歎氣道，“一會兒看著送給哪個公主吧。”

  話音剛落，正好就有小太監稟報，“陛下，戰王覲見！”

  “讓他滾進來，臭小子，整日裏不是大營就是莊子上，他還認識朕這個父皇嗎？”

  話是這般說，明德帝臉上卻沒什麽惱色，萬全也不擔心，還要再說笑幾句哄得明德帝心情更好的時候，夜嵐就從外邊進來了，肩上扛了個奇怪的兩輪物件兒，看得明德帝和萬全都是好奇，“八殿下，這是什麽？怎麽沒讓人抬進來，您怎麽自己扛著，天氣熱，瞧您這一頭汗啊！”

  萬全趕緊上前幫忙，夜嵐放下自行車，還要行禮，明德帝已經從書桌後轉了出來，抬手攔了他，再看他額頭的汗珠兒，果然神色更添了三分欣慰。

  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兒子給他這個父皇送東西，但多半是打發下人搜尋送來，可不如夜嵐這般實在，堂堂王爺，居然同轎夫一般自己扛了送來，累的滿頭汗。

  “這麽熱的天，下次有什麽讓親衛送來就是。”

  夜嵐笑了笑，轉而指了自行車說道，“父皇，這是嬌嬌的哥哥琢磨的自行車，不用畜力，不必草料，隻憑雙腳就能行走，日行二百裏有餘，特別適合水泥路。今日聽說兒臣進宮，國公爺就托付兒臣進獻一輛給父皇看個新奇。”

  “哦，安國公有心了。最近朕還想著宣他來陪著朕嘮嘮家常，可惜國事繁忙就錯過了。”

  明德帝這麽說，倒不是客氣，平日上朝被文武百官吵得頭疼，他就分外想念同林老爺子閑話兒的那個時候，分外輕鬆又開懷。

  “這東西真能日行百裏？你騎上，給朕看看。”

  明德帝滿心好奇，夜嵐也沒推辭，抬腿跨上去，就在屋裏起騎了一圈兒。

  勤政殿作為皇上日常辦公之處，整個房間自然寬敞，夜嵐繞著房間中央的三腳銅鼎繞了一圈兒，當真簡單輕盈，惹得明德帝眼睛冒光，一迭聲的喊好。

  萬全極有眼色，當即就喊了小太監把銅鼎抬出去，然後請明德帝試試。

  明德帝眼見屋裏除了信重的老奴，就是親兒子，於是幹脆脫了龍袍，小心跨上了自行車，夜嵐幫忙把著後邊的車座兒，就這般歪歪扭扭往前走了。

  明德帝出生起就是太子，因為隻有一個病弱的兄弟，所以也無人同他競爭，自然是錦衣玉食，出入奴仆成群。做了皇帝後，更是如廁都有人伺候的周全，幾乎很少自己動手做什麽。

  如今，這般親自蹬車子，他又是興奮又是緊張，一邊努力控製著車把，一邊腳下踩著腳蹬，嘴裏還擔心的喊著，“夜嵐，別鬆手，別鬆手！”

  “父皇，拐彎，拐彎啊！”

  “哎呀，朕拐了，它不停使喚啊。”

  “陛下，別害怕，坐穩了！”

  原本安靜的大殿裏，因為一輛自行車的出現，差點兒掀翻了房蓋兒。

  好不容易，明德帝能夠自己騎一圈兒了，不用夜嵐扶著後座兒了。

  三人都是累的滿身大汗，卻也笑的腮幫子都疼。

  明德帝一手把著車子，一手抹去腦門的汗珠兒，哈哈大笑，“這東西真不錯，等朕騎熟練了，就出去轉轉。”

  萬全趕緊接過車子，立在一旁，笑著端茶遞布巾，勸道，“陛下，這個不急，左右車子也不會跑，您先歇歇。等晚上不熱了，晚霞滿天，再出去試試，吹吹晚風，那才舒坦呢。”

  “你這老貨最會哄朕，晚上時候，怕是你又說清晨好了。”

  明德帝灌了一碗涼茶，他也知道身為帝王，養隻貓都要被臣子阻攔，別說騎著自行車滿宮裏跑了。

  不過，方才這麽短短片刻的玩鬧，就讓他很知足了。

  夜嵐自給自足，直接拿了茶壺灌了幾口，末了低頭見得金絲籠子裏的貓眯著眼睛盯著他，一臉不滿鄙夷的模樣，他突然想起家裏的嬌嬌，就問道，“父皇，這隻貓是哪裏來的？”

  “下邊進貢的，”明德帝沒當回事，“朕這裏不好養，正要賞人。”

  “那就賞給兒臣吧，兒臣平日在大營，讓它陪著嬌嬌玩耍。”

  夜嵐拎起籠子晃了晃，惹得貓咪不滿的叫了一聲。

  “您看，父皇，它答應了，願意跟兒臣走。”

  “哈哈，這小子，真是土匪一樣，每次過來都要打劫朕。不過送了一輛車，也要換隻貓回去！”

  明德帝笑罵，到底也是覺得兒子同他親近，這才開口討要，於是揮揮手應道，“那就賞給清寧了，你帶回去吧。”

  父子倆坐下說了一會兒話兒，明德帝才說起正事，“鷹揚書院的洛藉先前過來獻書，提起南夷的教化，誇讚你殺得南夷膽寒，西州等地都供奉了你的生祠。”

  夜嵐皺眉，惱道，“兒臣看不慣鷹揚書院，盤踞西州多年，緊鄰南夷，這麽多年不曾幫忙固守邊關，學子出門遊學必定也去過南夷，但卻一張地圖，一本南夷的風土人情都沒寫出來。以至於兒臣帶兵進攻南夷時候，因為不知詳情，多折損了幾十兵卒。可以說，鷹揚書院失責於大越。”

  “哦，你居然這麽想？”

  明德帝聽得有些意外，但心裏也踏實了三分。嶽麓書院因為姚家的關係，已經站在了這個兒子身後，若是鷹揚書院也站隊，他傾力打造的這把刀，就有些太鋒利了，自然也就不好控製了。

  “這次洛藉獻書就是關於南夷風土，這麽說，確實有些晚了。”

  父子二人正說著話，突然又有小太監在門外探頭，萬全過去問了兩句，這才上前稟告，“陛下，皇後娘娘聽說王爺進宮了，讓人來請呢。說有一件趣事，王爺也許會歡喜，請王爺務必過去一趟。”

  “哦，什麽事，居然能勞動皇後如此上心？”

  明德帝臉上依舊笑著，笑意卻不再抵達眼底。

  “左右朕也閑著無事，不如一起過去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