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林老爺子沒想到他方才擔心之事居然發生了，那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當真搶了孫兒就跑！

  風萬裏也是驚了一跳，趕緊攔阻道，“劍老，快把人放下！”

  可惜，那老頭兒扛了林園已經上了院牆，眼見就要翻牆而去，幸好不知從哪裏又冒出一個老頭兒，一腳就奔著他麵門踢過去，劍老無法，隻能退回院子。

  林家老頭兒多，蔣師傅，劉隊長，程大夫啊，姚老先生啊，但無功高強的老頭兒隻有最後加入進來的瘋爺了。

  他昨晚進城去溜達，早起在灶間吃了幾個肉包子，這會兒正在倒座房裏睡的香甜，突然聽得老爺子大喊，出來正好攔住了劍老。

  “該死的，老子想睡個好覺都不成！把園哥兒好好放下，否則老子活吃了你！”

  睡覺被吵醒的瘋爺是最可怕的時候，但劍老不知道啊，他一手扛了林園在肩，一手抽了腰側的長劍，奔著瘋爺就刺了過去。

  “呦，玩劍的？”

  瘋爺有些意外，卻也興奮之極，不知道在哪裏抽出一根一尺多長的黑幽幽鐵棍，同劍老鬥在一處。

  眾人追到門外，見此都是停了下來。

  林老爺是因為有瘋爺在，孫兒肯定平安無事。

  而萬劍山莊眾人則是驚奇有人居然能攔下劍老，要知道劍老如今已經年過七十，他的父親就是上屆大長老的劍仆，但他初初接過父親的衣缽，大長老就過世了，他的父親也隨即殉葬。這麽多年，劍老守了劍塚，一邊等待有人拔出魔劍，一邊鑽研劍術，整個山莊，他的劍術恐怕比風萬裏還要高出一籌。

  但今日居然碰到了對手，還是在這樣一個小農莊裏…

  兩個老頭兒越鬥越厲害，劍老因為扛了林園，總要受些掣肘，索性把林園扔了回去。

  風萬裏趕緊越出，把林園接下來，放到地上。

  林園方才被劍老扛著，轉了個頭昏眼花，這會兒惱怒的厲害，就像爺爺說的，技不如人，就沒有任何尊嚴可言。

  “停下，別打了！”

  他極力扶了水生站起來，高聲叫停了爭鬥的二老，末了跪倒同老爺子懇求，“爺爺，方才路上，水生已經同我說過了。我…不想做大長老，但我想學劍！”

  萬劍山莊眾人聽得都是大喜，就是劍老也竄了過來，笑的瘋癲之極，“好，學劍，這就跟我回去！”

  林老爺子卻是一把推開他，拉了孫兒護在身後，“園哥兒，你不用怕，隻要你不想，爺爺就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帶走。咱家別的沒有，就是骨頭硬。你不要怕給家裏惹麻煩…”

  “不是，爺爺，我想學本事，以後就不是誰都能拿劍追殺我，誰都能扛了我就跑。我不欺負人，但我想要誰也不能欺負我，誰也不能欺負咱家！”

  林園不過十幾歲，正是傲氣的時候，先前在萬劍山莊的經曆，還有方才的束手無力，重重挫傷了他的自尊心。以至於這個林家最小的孫兒，第一次想要做些什麽，想要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風萬裏心裏暗喜，嘴上卻是勸著，“老太爺，園哥兒想學劍術是好事。藝多不壓身，無論以後他是不是做我們萬劍山莊的大長老，有劍術在身，都不用再擔心他受任何委屈。不如就聽他的，讓他隨我們回山莊吧。”

  林老爺子皺眉，卻依舊沒有應下，隻道，“他父母尚且不知道這件事，待得我們家裏商量過後再說。”

  “那好吧，老太爺，我們先告辭了，隨時恭候老太爺的好消息。”

  風萬裏倒也不糾纏，直接告辭走人。

  但水生卻是沒動地方，打定主意要住下，方才去隔壁農莊都沒見到嬌嬌，他怎麽也不會離開。

  劍老也是同沒聽到一般，顯見也是要賴在林家，守著林園了。

  風萬裏自然樂見於此，笑著帶人離開了。留下林老爺子黑著臉，惹得林園兒小心翼翼問道，“爺爺，我是不是錯了？”

  老爺子歎氣，摸了摸孫兒的腦袋，應道，“沒錯，你已經長大了，何去何從，都是你自己說了算，家裏隻有支持，沒有攔著的道理。但是你一定要想好了，而且你在哪裏，都是我們林家的子孫，家裏就是你的依靠。”

  “謝爺爺，我就是…就是想學本事，不想被任何人欺負。”

  林園紅了眼圈，難得抱了爺爺的胳膊，對於未來，雖然做了決定，但心裏還是有幾分期待，也有幾分迷茫。

  中午時候，在外忙碌的眾人都回來了，臨時進城采買的嬌嬌也回來了，見得水生，眾人還算親切，但劍老卻是生麵孔。但林家熱情好客，既然上門就是客，總有人家一碗飯。

  於是，林家的午飯桌上兒就多了一個人。

  飯後，水生極有眼色的帶了劍老離開，老爺子趁著家裏人齊全，就說了林園要學劍的事。

  林大山同周心秀雖然從來不攔阻兒子想要做的事，但多半還是希望子從父業，讀書科考。

  如今兒子要學劍術，進江湖，甚至做什麽萬劍山莊的大長老，這同她們的期望實在差的太遠了。

  就是董氏都拉了孫兒，擔心的問道，“園哥兒啊，你怎麽就想著學劍術了，那話本兒裏可說了，江湖凶險，咱就留在家裏不行嗎？你不用學什麽本事，奶奶養你。”

  眾人聽得心酸又好笑，到底還是林大山幹咳兩聲，正色問向兒子，“園哥兒，你想好了，真要去萬劍山莊學劍術？你知道，咱們家裏同萬劍山莊已經差不多義絕了，你再去山莊學藝，就隻能代表你個人，家裏不會有任何支持…”

  “爹，”林園走出跪倒，挺直了脊背，應道，“爹，我想學本事，任何辛苦我都能承擔。我也不想家裏因為我同山莊再有牽連，學藝是我自己的事，以後藝成，我自然會還這份授藝的情義。退一萬步說，我隻要本事了得，就是拍拍屁股走人，誰也不能拿我如何。”

  眾人初始還覺得這孩子長大了，聽到後來就忍不住笑了。這耍無賴的樣子，倒是又變成了孩子。

  嬌嬌不想哥哥第一次想做什麽就遭遇打擊，笑嘻嘻應道，“我支持哥哥，哥哥盡管去學藝，任何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不用擔心怎麽同山莊交代，我這裏的好東西多了，隨便拿一樣都足夠還人情了。

  另外，這次哥哥再過去，可不能再受委屈，家裏人手都是現成的，哪怕在山莊外開個點心鋪子都好，有事時候也有人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