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比安居樂業，不必擔心戰火，更讓百姓歡喜。自然帶給他們這份安寧的冠軍侯，也成了他們眼裏無處不好的戰神。

  戰神說什麽都是對的，做什麽都是有緣由的。他們從來不需要懷疑，也不能懷疑。

  於是，隨著這些散去，楊瓊如何欺辱林家，冠軍侯如何千裏奔襲而回、英雄救美的大新聞，也就在整個京都傳遍了。

  今日逢五，是大朝會。京都裏除了有差事的官員，其餘五品以上的，都聚集在光明殿裏。

  馬上就是春耕，大越先前兩年雖然風調雨順，但出兵草原和南夷，實在太燒銀子，國庫裏也是空的能跑老鼠。

  所以，新一年定然要有個大豐收，才能保證百姓們少挨餓。百姓少挨餓，就老實過日子，也就沒有暴亂，大越自然太平無事。

  但說完了春播，禦史唐風就出列遞了一份萬分民書上來。

  萬民書來自北茅縣，甚至還有安州百姓都參與其中，幾萬人的指印，血紅一片，足足印了三十幾頁，厚厚一本，惹得誰想忽視都不容易。

  對於林家這個小小的農家，這些日子，京都裏簡直是人人皆知。當然對於那些某個皇子指使官員陷害，上門逼迫不成，反被林家抓了把柄的事，也是誰都清楚。

  如今林家馬上要到京都了，北茅的萬民書就遞來了，簡直是先行進攻的第一炮啊。

  唐風跪倒在地，同皇上啟奏的很是誠懇，“陛下，這份萬民書是全部北茅百姓按成的，很多鄉人都是頂風冒雪走了幾十裏到縣城，就為了按個手印，替林家鳴冤。林家在北茅聲名極好，絕對不存在欺壓鄉裏這樣的事。至於通敵叛國…

  ”

  不等他說完，卻早有人按捺不住，當時就出列反駁道，“陛下，臣不認可唐大人的說辭。若是憑借一份萬民書就能證明林家清白，那還要大理寺和刑部做什麽？”

  唐風也不是善茬兒，當即就應道，“這位大人說的沒錯，調查自然要調查，但民意也不可忽視。北茅原本年年要太平倉出糧救濟，如今不但不用救濟，賦稅交齊，北茅冷水米更是大越知名，這其中大半是林家的功勞。這一點，還請陛下和各位大人…”

  不等他說完，突然有殿前侍衛匆匆從外邊走進來跪倒，高聲稟告道，“陛下，冠軍侯遠征歸來，於永定門外誅殺大理寺卿楊瓊。”

  “什麽？”

  滿朝文武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都以為耳朵不好聽錯了。

  冠軍侯不是在南夷的黃金城嗎，先前送回的捷報已經堆了十幾本，如今怎麽突然回來了？黃金城同京相隔幾千裏，按到他是飛回來的不成？

  再說，他回來就回來，到了京都門口就殺朝廷四品命官，這是何意？

  明德帝也是滿腦子問號，開口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那侍衛不敢耽擱，趕緊應道，“城門令正在殿外等候召見。”

  “讓他進來！”

  城門令是個六品小官，平日守著永定門，不說是小心謹慎度日也差不多，畢竟這裏是京都，隨便掉個牌匾都能砸死幾個皇親國戚的天子腳下，進出城門的任何人，他都得罪不起。

  可惜，他謹慎了兩年半，眼見還有半年就可以外調了，居然碰到了今日這事兒。所以他方才，眼見楊瓊被殺，毫不遲疑，騎上馬就跑了過來。

  這會兒，他進殿直接跪倒，盡量不帶偏頗，把城門口發成的事說了一遍。

  比如楊瓊要林家人戴枷鎖遊街示眾，包教授等人攔阻不成，林家驚馬摔了要獻給皇上的糧食，楊瓊縱馬踐踏，八皇子突然出現，殺楊瓊…

  眾人聽的是目瞪口呆，腦裏急速運轉，滿滿都是膠皮的糊味，就是明德帝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三皇子正暗暗心急，派出去的人手沒有殺掉潘奕，也沒有拿到林家手裏的書信，這會兒聽說八皇子遠路歸來，為了袒護林家，擅殺大理寺卿，他簡直恨不得歡喜的揚天大笑，立刻示意他的人趕緊出手。

  兩個禦史，一個戶部侍郎，簡直是爭搶著出列，跪倒在地，高聲道，“陛下，冠軍侯居功自傲，目無法紀，擅殺四品命官，請陛下下旨捉拿問罪。”

  “是啊，陛下，大越律法不容踐踏。”

  “陛下，冠軍侯如此行徑若是不治罪，長此以往，人人效仿，大越必定國將不國。”

  唐風等人雖然不知冠軍侯為何行事這般藏狂，但想想他背後的姚老先生，怎麽也要援手一二，於是他們也紛紛出列高聲道，“陛下，冠軍侯為國征戰，悍不畏死，行事從來不曾有差錯，今日這般定然也是有緣由。還請陛下查明，不要讓功臣寒心，戰神蒙冤。”

  “是啊，陛下，冠軍侯跨越千裏趕回，定然是有緣由。還請陛下下旨，宣冠軍侯上殿自辯。”

  “這有什麽好問的，就是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在城門口殺人啊，更何況還是朝廷命官！他眼裏還有沒有法紀，有沒有陛下？”

  三皇子一派立刻反駁，兩邊迅速吵成一團。

  就在這樣的時候，又有殿前侍衛進來稟告，“啟稟陛下，冠軍侯攜林家眾人覲見！”

  原本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兩方人馬，聽得這話立刻偃旗息鼓了，心裏忍不住都是好奇，到底冠軍侯有什麽依仗，膽敢殺人之後又直接跑來麵聖？

  顯見明德帝也是好奇，一揮手示意道，“讓他們進來！”

  唐風等人趕緊起身回了原位，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殿門前，不到片刻，盔甲在身，右手扶著腰刀的冠軍侯就當先走了進來。

  比之征戰南夷離開京都之時，不過兩三月，他身形更高大魁梧了，特別是眉眼間的冷血色更濃鬱，若是膽子小的，怕是看上一眼都容易腿軟。

  他的左手牽了一個小姑娘，桃紅的對襟襖，月白的裙子，烏黑的頭發紮了兩根辮子，有些蓬亂，但卻掩不住她白皙的小臉，墨眉翹鼻紅唇，特別是一雙大眼，難得一見的清澈明亮，偶爾扭頭同冠軍侯對視，笑的彎如月牙一般兒，仿佛攬盡了天地間所有靈氣。

  而冠軍侯的滿身鐵血殺伐之氣，也在她的笑顏下瞬間消失，甚至嘴角同樣帶了笑意，微微抬手扶著她跨過門檻，溫柔的模樣，好似捧了天下最貴重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