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趕緊挽了袖子，鋪紙，磨墨，老先生滿地走了幾圈兒，定好名單，就開始動筆了。

  他的第一封居然是給姚長鳴，吩咐兒子也一同寫信聯係同窗或者友人。

  嬌嬌當即就去尋了暫住這裏的陳二叔，借了一個劍手幫忙把信送去了連山堡學堂…

  姚家幾代人定居京都，家裏的藏書比整個太學和弘文館加一起都多，恨不得家裏孩子都背誦這經史子集出生，是實打實的大越第一書香門第。

  在整個大越的讀書人心中，姚家是聖地，聲望最高的姚老先生就是半聖一般博學高潔。

  老先生又行事豁達包容，即便是對待不同學說學派，也從來沒有鄙薄之言，所以，可謂是知交遍天下。

  先前姚家出事，要這些知交抗擊皇權，實在為難了一些。

  畢竟誰都有父母妻兒和族人，當真能做到為了姚家，狠心把一族幾百口都送到閻羅殿門口的人，沒有幾個。

  但如今姚老先生親筆信，拜托他們幫助外孫保下功績，不受惡人打壓，這既不會讓家族傷筋動骨，又間接幫了姚家，自然都不會吝惜能力。

  一老一小忙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算把所有的信件都寫好，一共十三封，不等喝口茶水緩一緩，姚長鳴居然從連山堡回來了，帶來寫好的信件，還有滿心的激動急切。

  嬌嬌見此就收了所有信件，把書房讓給了父子倆。

  出門時候，林富奶奶從灶間迎出來，嚷著要嬌嬌留下吃飯，嬌嬌笑著同她說了幾句閑話兒，這才離開。

  先前幾日落的雪，還沒有被沉澱下來，被風一吹，雪粒子鑽到領子裏，那種透心的爽快，真的隻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清楚，不可為外人描述啊。

  嬌嬌見左右無人，就從空間掏出一件披風穿好，不經意抬頭時候，就見不遠處的樹上有包東西，她好奇之下就三兩下爬上去，取了包裹。

  結果打開一看，居然是她早晨時候給哥哥們準備的東西…

  不必猜，這定然是瘋爺的手筆。可憐的哥哥們，沒了這些東西行方便，這會兒怕是正水深火熱呢。

  不過，人都走了，她就是再擔心也無濟於事。瘋爺雖然有些時候瘋了一些，但總不至於沒有分寸，不會當真傷了哥哥們，所以她隻能替哥哥們祈求少吃些苦頭了。

  少了林保兄弟們，林家的飯桌真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別說老爺子老太太不適應，就是嬌嬌都覺得今日的飯菜不香。

  大蓮一邊喂著果凍兒，眼神一邊極力望向門外，總盼著林保突然就回來了。

  可惜，落進瘋爺手裏，怎麽可能這麽短短一上午就放人。

  嬌嬌看不下去，又怕被老娘和嫂子抓了問個不停，所以，吃過飯，她就扯開個借口一頭紮進房間栓了門。

  空間裏，因為少了大堆的棉衣，終於沒那麽淩亂了。

  嬌嬌放下書信，就動手拾掇一番，又在前院後院轉悠，打算尋個地方給夜嵐使用。

  如今空間融合，夜嵐也可以隨便進出，隨便取用這裏的東西，以後他免不得就要在這裏囤積物資。若是再有戰事，這裏就是他的後勤營，還是那種任何人都看不到摸不到的。

  出其不意之下，更能達到致勝的奇效。

  小樓前後都不算寬敞，但後院門同田地和果園之間卻有一塊寬二十米，長幾百米的空地，若是打些木架，足夠儲存很多東西了。

  空間裏又不下雨，糧食和果園都靠山上的一眼泉水，流下的一截小溪供給水分。

  所以隻要溪水不泛濫，囤積的這些物資就不怕腐壞黴爛。

  她正到處轉悠，空間突然輕輕一顫，她驚喜的立刻喊了起來，“夜嵐，我在這裏！”

  果然，夜嵐應聲推開後門就走了過來。

  他身上穿了盔甲，左手還扶在長刀上，顯見進來之前，他還在行軍。

  嬌嬌心疼他滿身的風塵仆仆，跑過去緊緊抱了他，然後就扯了他往小樓走。

  “你是不是沒吃飯？走，先回屋子，邊吃邊說！”

  “好。”

  兩人到了樓上，嬌嬌立刻跑去廚房，蒸米飯，炒豆角再倒進一小盆存在冰箱裏的紅燒肉，不到片刻，整個大廳裏也都彌漫了飯菜的香氣。

  夜嵐揉揉長期騎馬而酸疼之極的大腿，直接仰躺在沙發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許是多年習慣，這裏已經成了他最安心的家園。無論多累，隻要回了這裏，就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嬌嬌手下揮舞著菜刀，忙著拌個簡單的家常涼菜，扭頭嚷了一句，“夜嵐，我同姚爺爺說了王忠戰死，姚爺爺和大先生寫了二十幾封信給你。你記得帶出去，早早送去京都。省得京都那些小人，萬一昧著良心抹殺你的戰功，也沒人為你說話。”

  “什麽？”

  夜嵐驚得直接坐了起來，皺眉問道，“你去求了外祖？”

  “沒有啊，”嬌嬌把飯菜端上桌兒，攆了他去洗手，待得重新坐好，這才說道，“我原本也以為要多勸老先生幾句，但我剛一提起話茬兒，他直接就應下了。還說當初他以為讓你多讀書，就能保住你們母子平安，不參與那些爭鬥，沒想到最後落了這麽個結局。所以姚家要拋棄所有陳規，全力支持你了。”

  夜嵐撥了一口飯，慢慢吃著，最後歎了氣，“若是外祖早就這麽想，是不是母妃就…”

  “你想什麽呢，”嬌嬌給他夾了幾塊紅燒肉，嗔怪道，“天下哪有不疼兒女的父母，姚爺爺最疼愛你母妃，怎麽會故意害她？隻不過文人的固執和清高，讓姚家上下都沒什麽危機意識。不知道有些事根本躲不掉，這才出了問題。而姚家為此也差點兒家破人亡，教訓太深刻了。

  你記得以後見到姚爺爺，可不要這麽說，老爺子歲數大了，萬一傷心太過，你就真是不孝了。”

  嬌嬌不過十一歲，臉上尚且帶了幾分嬰兒肥，嬌美又可愛，偏偏說出的話卻分外老成，苦口婆心一般，這種反差，惹得夜嵐心暖又好笑，就應道，“好，我聽你的。”

  “什麽叫聽我的？”嬌嬌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快點兒吃，吃飽就安排人去送信。越早送到，你才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