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笑得不成，隨手從挎包裏摸出一個巴掌大的瓷瓶遞了過去。

  瘋爺一把搶過，打開就咕咚咚喝起來，末了擺擺手，起身回去睡覺了。

  留下老爺子和嬌嬌對坐，半晌無言。嬌嬌生怕爺爺焦慮過甚，就勸道，“爺爺，你不要擔心。雖然姚爺爺是夜嵐的軟肋，但這是天下都知道的事，就像一塊黃金擺在眾目睽睽之下，誰都看著眼紅，卻誰也不敢輕易動手。

  還有三七粉的事，我們可以同萬劍山莊談生意。要他們出人手護衛咱家，而且藥粉給了他們，對外也說是萬劍山莊出品，很容易就能把咱家摘出來。”

  “這些，我當然知道。”老爺子放下煙袋鍋兒，拉了孫女到跟前，眼見小孫女早就沒了小時候圓滾滾的模樣，如今已經長成嬌美的少女，他就歎了氣。

  “爺爺不擔心家裏，還是當初那句話，既然得了富庶日子，必然就要承受一些風險。我是擔心你啊，那小子爬的越高，你就越跟著受苦。萬一哪日你有事，家裏人怎麽活啊？”

  嬌嬌聽得心酸又愧疚，但臉上卻笑得滿不在乎，“爺爺，你真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你忘了你孫女可是會神術的。誰敢惹我，落塊石頭砸死他，管他多大的官兒，照樣兒同蠻人一樣，死的透透兒的。”

  既然話說到這裏了，嬌嬌又想起一事，“爺爺，我這幾年支持二哥在太平港殺海盜，也是存了幾分給家裏找退路的心思。要想勝先謀敗，家裏好東西太多了，以後免不得越來越多的人眼紅。若是有個世外桃源，把家裏老老小小送去，去了軟肋，自然也就什麽都不怕了。”

  老爺子聽得遲疑，問道，“海邊同咱們這裏是不是氣候不一樣啊？能住的慣嗎？”

  “一南一北當然不同了，海外有些島嶼，差不多都有咱們縣城這麽大，四季如春，種糧食種菜種果樹，什麽都不耽誤，海裏還有吃不完的魚。就是咱們北邊的老人冬日咳嗽，到了那裏都能痊愈。而且那些島嶼離得陸地也不遠，坐船也就兩三日功夫。到時候在島上建個碼頭來往行船，再建一個比京華堂大幾十倍的堡壘，那咱們林家就是自成一國了，誰也別想欺負到我們頭上。

  退一萬步說，有我的空間在，島上就是什麽都不產，也絕對不會缺了咱們一家的吃喝穿戴。”

  老爺子聽得動心，想想如今也沒到必須避守的時候，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提前籌謀。用不上更好，但有一日需要了，退路就是全家的生路。

  “好，有空閑時候喊了你二哥，咱們好好商量一下。”

  祖孫倆又說了幾句閑話兒，直到老太太出來喊老爺子睡覺，這才散去。

  老爺子擔心老太太知道他給孫兒們找了個魔鬼教頭，會嘮叨他一晚上，倒真是忍著一個字都沒說。

  但第二日吃過早飯，瘋爺望著小子們眼睛都在放光兒，老爺子實在拖不下去了，就道，“保哥兒，你們兄弟難得湊在一起，這一冬也沒什麽活計，不如跟著卓老爺子學些本事吧。將來你們在外行走，總多幾分本事自保。”

  林保幫放下筷子，眨巴兩下眼睛，還沒明白爺爺的話什麽意思，林佳林園兩個卻是立刻抱了奶奶的胳膊，驚恐嚷著，“奶奶救命啊！”

  老太太下意識摟了兩個孫兒，應道，“這是怎麽了？”

  說罷，她就望向老爺子，又道，“你這老頭子，好好的日子不過，又要折騰什麽啊！”

  老爺子自覺在瘋爺麵前折了顏麵，原本還有三分心虛，這會兒也都扔掉了，梗著脖子反駁道，“我請了卓老哥訓練家裏小子們長些本事，這事兒我已經定了，你不用多說！”

  董氏突然想起先前孫兒們被扔去狼窩，哪裏還顧得上給老爺子留臉麵啊。

  “林雄，我跟你說，我就這麽幾個孫兒，少一個我都不活。你敢折騰他們，我就折騰你，你看以後是誰不好過！”

  老太太難得發威，一時震驚的家裏人都是有些不知如何反應。好不容易醒過神來，馮氏幾個趕緊去勸老太太，林大海幾兄弟也是問詢老爺子。

  林保幾兄弟默默對視，不知道是幫著哪邊好了。隻有瘋爺，翹腳啃著一個雞爪子，萬般篤定的模樣，好似這事同他沒有幹係。

  老爺子眼見家裏如此，難得耐著脾氣多說幾句，“家裏日子越來越好，以後不一定誰看著眼紅，小子們不多長些本事，難道等人家打上門的時候再跪地求饒啊！林家的爺們，隻有站著死，不可能跪著活！就算事情到了一定地步，不得不逃命，多學本事，也總能多幾分逃命的機會。

  這事誰說也不成，小子必須都給我去吃苦，去拚命！”

  老爺子望向孫兒們，脊背挺直，厲聲問道，“你們怎麽說？怕了就不用去，但以後也別說是我們林家的爺們兒！”

  “我去！”出乎眾人意料的，林仁林義這對兒雙胞胎兄弟，第一個應聲。

  兩人起身跪倒在地，應道，“我們在京都被欺負，被關籠子裏的時候，就萬分後悔沒有多學本事。我們學了本事不會隨意傷人，但總要在別人欺負我們的時候，不至於沒有回手之力。我們要學，我們聽爺爺的！”

  林保想起馬場收回的那些玉米，產量高的怕人，若是傳出去，全天下怕是都要眼紅，他多幾分本事，旁人想搶奪的時候總要顧忌幾分。

  “爺爺，我也要學！”

  林平在東海殺海盜兩年，更是明白多一分本事，就是多一條命，於是也是二話不說，跪倒了大哥身後。

  林榮想起他前日被沐家老太太一根燒火棍就攆出二裏地，也覺羞愧，以後真娶了沐姑娘，沐家人來鬧事，他總不能向家裏求救，甚至躲在沐姑娘身後吧。

  林華摸摸大腿內側留下的傷疤，也是跪了下來。他先前一門心思賺銀子，但當真到了緊急時刻，保命的本事比金銀要重要。

  林護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上次被瘋爺折騰的叫苦連天，但過後每次想起，又忍不住熱血沸騰。不管以後要做什麽，有本事就是容易出頭…

  林貴林禮幾個，就是心裏有些害怕，但他們可不想做了林家的軟蛋，他們是林家的爺們兒！

  就是林佳林園，也鬆開奶奶的胳膊，老老實實跪在了哥哥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