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還是他們最疼愛的妹妹，心尖子，眼珠子，這毋庸置疑。可仔細想想，這幾年，多半是嬌嬌在替他們出謀劃策，在照顧他們的衣食住行，他們除了見到好東西，記得給妹妹帶回家，卻從來沒關心過妹妹在做什麽，妹妹有沒有玩伴，讀了什麽書，和誰學了武藝？

  在他們以為疼愛妹妹的時候，其實他們得到的疼愛更多，這愧疚沉重的好像山岩一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於國同休，嗬嗬，他們連妹妹都忘了關心，更別說如何殫精竭慮上進，隻為了掙回這個爵位給妹妹做護身符！

  若是林安在家就好了，他最是安靜細心，一定會看出他們的疏忽，看出嬌嬌的孤單，看出嬌嬌的隱瞞。

  這一刻，林家兄弟們集體沉默了，反省自己的錯誤，也想念遠方的林安。

  吹得急，打著窗欞，嗚咽有聲，大炕很暖，被窩很舒適，但他們卻都是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深秋的清晨，雖然還沒有落雪，但晨風已經特別涼，偶爾說話，哈氣也帶了淡淡的白色。

  嬌嬌惦記哥哥們昨晚商量出什麽結果，早早爬起來，琢磨著下廚做點兒好吃的，賄賂一下哥哥們，看在她這麽乖巧的情麵上，別太生氣。

  結果，她剛剛出了西間，就見林榮坐在堂屋裏，手裏拿了一根單拐在擦拭。

  他抬頭見妹妹出來，就憨憨一笑，“嬌嬌，你醒來？來試試這拐杖長短合適不？”

  嬌嬌單腳跳過去，伸手摸摸拐杖，木頭的顏色是新鮮的，被打磨的很是光滑，一根毛刺都沒有，顯見是剛剛做好的。

  就算林榮是熟手，這麽一根拐杖也要花費一個多時辰。

  也就是說，他必定是半夜就爬起來忙碌了。

  “哥，”嬌嬌鼻子有些泛酸，想說什麽，又覺得什麽話也不能表達她這會兒的心情。

  林榮幫忙把拐杖夾到妹妹胳膊下，催促她，“趕緊試試，不合適還能調整。”

  嬌嬌忍了眼淚，滿屋子走了兩圈兒，拐杖夾在腋下，正好幫忙吃力，傷腿隻輕輕點地，確實方便很多。

  她就笑著讚道，“哥，這拐杖真是太好用了！”

  馮氏正好從外邊進來，一邊喊了丫鬟們放個桌子，安碗筷，末了上前看看拐杖，心裏也替閨女歡喜，嘴裏卻埋怨林榮，“榮哥兒，以後不要太嬌慣嬌嬌，她在家裏也不怎麽走動。你這今日還要回城裏，熬夜給她打拐杖，太辛苦了。”

  “大娘，我不累。”林榮撓撓後腦勺，十九歲的後生，濃眉大眼，風華正茂，看的馮氏想起在外的林平和林安，心裏微微有些酸澀。轉而想起林榮還沒有定親，就琢磨是不是同劉氏商量看看。

  她們妯娌因為一起在公婆身邊伺候時日最久，感情也最好，一直能說到一起去，凡事也就不見外了。

  很快，家裏老少陸續都起床洗漱之後，聚了過來吃早飯。

  待得吃飽喝足，撤了桌子，眾人就分別忙了起來。

  劉氏同馮氏嘀咕幾句，就囑咐小兒子林貴幾句，然後跟著林大江和大兒子上了馬車，趕回城裏的便宜坊去張羅重新開門。

  林護和林大河另外趕了一輛馬車，拉了東西，準備進城去方家走動，也準備一下故事會重新開門。這兩年，故事會除了從嬌嬌這裏拿故事本子，也培養了幾個落魄秀才做執筆先生，專門把市井故事或者民間流傳的神話故事類寫成書，拿上台講給聽眾們。

  當然，這些故事的擇選一直是嬌嬌把關，但凡帶有桃色的閑言，或者涉及朝堂之事，從來沒有。

  幾個執筆先生初始覺得寫故事，很有些跌了他們讀書人的清高，但林家給的潤筆費很豐厚，寫的也多半是好故事，宣揚孝順的好孩子，歌頌德行高尚的善心人，還有仗義的市井俗人，於是他們漸漸也喜愛上了這份差事。

  而這些故事，也被聽眾喜愛。就如同美食一般，滿漢全席，自然人人喜歡，但偶爾吃頓清粥小菜也更暖心。

  林貴幾個則騎著馬，趕去各個學堂通知即將開課的消息。

  總之林家就像一隻蟄伏了一冬的老虎，精神抖擻，又開始忙碌熱鬧起來。

  日上三竿的時候，嬌嬌進空間看了看，夜嵐還是沒有進來過。她不願心裏惦記的沒了分寸，就喊了春芬幾個準備食材，準備灌些瘦肉腸和幹腸兒，過些日子，無論是去府城的林大河，還是回去京都的林仁林義都能帶去，路上添個菜。

  當然，多做一些，也能給夜嵐分一些，他行軍在外，怕是沒有好好吃飯，總要多補補才成。

  董氏眼見孫女拄著拐，忙進忙出，自然也不會閑著，笑嗬嗬幫忙打個下手，惹得馮氏又罵閨女瞎張羅，讓婆婆跟著挨累。

  周心秀坐在屋簷下，給婆婆正縫著一雙鞋，聽著這話就替嬌嬌說了幾句公道話。

  “嫂子，嬌嬌這孩子最聰明，做事有分寸呢。咱娘也五十六了，你看腿腳多利索，精神頭兒也好。不得不說，都是嬌嬌平日哄著太太歡喜呢，老太太才好。”

  “秀兒，怪不得嬌嬌同你親，你可真是把她誇成一朵花了。要我說，這就是個懶丫頭，除了嘴上抹了蜜，別的什麽都不成。”

  馮氏幫忙分繡線，想起劉氏的托付就道，“對了，不說這丫頭，你二嫂說榮哥兒年歲大了，托付咱們在附近村子幫忙尋個好姑娘呢。城西大院兒那些木匠倒是有意想把閨女嫁給榮哥兒，但你二嫂的意思是說那幾家的姑娘養的有些不好，不大氣，還是想娶咱們附近村屯的，家裏日子好不說，也知根知底兒。”

  “二嫂說得對，榮哥兒那孩子憨厚，娶個心善溫柔的最好，萬一娶個潑辣不講理的，這孩子怕是要受氣。”

  周心秀平日話不多，遇事兒卻有主意，又道，“不如這事兒尋個機會和爹娘說說，家裏可不止榮哥兒一個小子到年歲了。你家平哥兒也不小了，還有華哥兒，仁哥義哥兒…”

  馮氏聽得連連點頭，歎氣道，“你說這日子過得真快啊，好像昨日這些小子還流著鼻涕吵鬧呢，一轉眼就都該娶媳婦兒了。好在家裏如今日子過得，否則這些聘禮，都夠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