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如願了，心裏卻愧疚越重，突然有些後悔，這麽好的孫女，就算為了家裏和睦，難道真該委屈她嗎？

  倒是董氏是凡事不理，隻把孫女當心尖子，這會兒急的一疊聲的問孫女，“嬌嬌，你跟奶奶說，你別怕，你三嬸還怎麽折騰你了。這包裹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麽多，你娘還說你三嬸潑你狗血了！你說，奶奶給你做主，誰也不能欺負你!”

  嬌嬌聽得也是鼻子泛酸，想了想還要再安慰老太太幾句的時候，春芬卻是跪著上前兩步，高聲道，“老太爺，老太太，奴婢有話說。”

  “趕緊說，你是貼身伺候嬌嬌的，最是清楚，到底嬌嬌受什麽委屈了？”

  老太太直接給春芬撐腰，讓春芬更多了幾分底氣。

  “老太太，三夫人這幾年實在太過分了，往死裏欺負我們小姐。我們一直要告訴您和老太爺，但是小姐攔著不讓，說若是說出來，三老爺和禮少爺他們臉上該難看了。

  但是奴婢實在替小姐委屈，三夫人這幾年，往小姐枕頭裏，衣櫃裏，炕席下邊，塞過七八次的符紙。去年夏天還趁著小姐從外邊回來口渴，硬是讓小姐喝了一碗摻了符水的酸梅湯。

  去年秋天，她不知道從哪裏做了一個布偶，身上紮滿了針，往小姐屋裏藏的時候，被我們進來發現了，她還說是給小姐做了個娃娃玩耍，誰家娃娃身上紮滿銀針，還訂著小姐的生辰八字啊？

  這樣就算了，還有一次，她整了一碗雞血，浸透了一個荷包，一定讓小姐戴在腰上，我們說顏色不對，她就說這是南邊新來的綢緞，特意做給小姐的，小姐不戴就是看不起她。小姐不當回事，戴了一日，出門去學堂回來，惹得野狗追著小姐跑了一路。小姐小時候被狗嚇到過，回來足足做了小半月的噩夢。

  今年夏天時候，那次最過分，三夫人假借禮少爺的名頭，喊小姐去她的院子，兜頭澆了小姐一盆黑狗血，還喊著要小姐現原形。

  小姐怕家裏擔心，等到天黑繞回來，被大夫人撞見，大夫人要尋三夫人說理，也被小姐攔住了。

  老太爺，老太太，您二位可一定要給小姐做主啊，再讓三夫人折騰下去，我們小姐就沒命了。

  小姐這幾年為了家裏，操不完的心，這裏忙完那裏忙，從來沒有清閑的時候，我們也是眼見家裏日子變好的。怎麽沒人感激小姐辛苦，反倒這麽對小姐呢，奴婢…奴婢替小姐不值啊！”

  春芬平日不是話多的，但這會兒說的比誰都利索，顯見這些話在她心裏憋了很久了。

  跟在她身後的花開和秋菊月仙幾個也是聽得抹眼淚，哽咽著附和，“老太爺，我們小姐委屈，三夫人太欺負人了。”

  雨落脾氣急，直接就對上了臉色青紫的林大河，“三老爺，小姐總心疼您夾在中間難做人，您能不能也心疼小姐一次，讓三夫人別折騰了。萬一哪個神婆真有下作手段，傷了小姐，可怎麽辦啊？”

  林大河氣得眼前發黑，幾乎站不住，他每次從府城回來都給嬌嬌帶些吃穿用物，嬌嬌都歡歡喜喜，他心裏也是舒坦，覺得待侄女很好，不說足夠償還侄女的辛苦，起碼也不錯。

  沒想到，侄女不但支撐著他的生意，背地裏還為了他，受了這麽多委屈。

  再看王燕眼珠子亂轉，明顯還想再找理由開脫，他就恨不得一頭撞死她，同歸於盡算了，左右也沒有顏麵麵對家裏老老少少。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上天是公平的，他年少時候一心往上爬，借了王家的梯子，如今就要承受這副梯子的沉重壓肩。

  但這是他的錯，憑什麽讓家裏老少跟著惱怒受委屈？

  眾人聽完春芬幾個的話，也是驚得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就同林大河一般，所有人都自覺待嬌嬌疼愛之極，一來回報她對家裏的貢獻，二來也是真心喜愛她。

  但誰也沒想到，這兩年，嬌嬌居然被這般欺負。

  “你…你這個毒婦，你怎麽下得去手？嬌嬌要是妖魔鬼怪，你全家都是妖魔鬼怪，你怎麽不燒死你自己？你…”

  老太太氣得大罵，一口氣堵在喉頭直接昏了過去。

  “娘！”

  “奶奶！”

  眾人急瘋了，趕緊上前扶了老太太，馮氏卻是個例外，她以為符紙潑狗血就是全部了，沒想到王燕還做了巫蠱布偶詛咒閨女不得好死，她一個做娘的，哪裏忍耐得住，趁著王燕一時嚇呆了，上前扯了她的頭發，大巴掌就抽了上去。

  “我讓你潑我閨女，我讓塞符紙，我讓你紮布偶，我讓你厚臉皮！”

  王燕這兩年守在點心鋪子，收個銀子就是活計了，哪裏是馮氏的對手啊。

  馮氏也是恨極了她欺負眼珠子一樣的閨女，根本沒想著留力氣，打的王燕是鬼哭狼嚎，還躲不開。

  眾人圍在老太太旁邊，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顧不上，總之沒一個上前幫忙拉架的。

  董氏原本被氣暈也是一瞬，半醒不醒的時候聽見王燕哭嚎，馮氏咒罵，她難得精明了一把，把將要睜開的眼睛又閉上了，足足抻了盞茶功夫，才慢悠悠醒過來。

  家裏老少嚇的厲害，見此才算放了心。林大河長衫一掀就跪倒了，“娘，都是兒子不孝，兒子…”

  董氏無力擺手，四圈尋找一遍，末了扯了孫女的手，低聲道，“大河啊，嬌嬌還是個孩子，不能這麽欺負啊！”

  林大河這會兒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直接就哭了，哽咽道，“娘，您別生氣，我休了她，再也不讓她回來…”

  老爺子在一旁聽了這話，卻是開了口，“問問王燕還有什麽說的嗎，若是沒有，先請家法，然後再說休妻。”

  王燕這會兒被馮氏打的暈頭轉向，臉上腫的跟豬頭一般，眼見林大河過來，還以為是給她撐腰的，抱了林大河的腿就哭開了，“嗚嗚，大河，她打我！我也是林家媳婦，她也是，有什麽資格打我？我不就是…”

  林大河一巴掌打的她歪了身子，也解救了自己的大腿，他的聲音幾乎凝結成了冰珠子，蹲身問道，“方才春芬幾個說的事，你認不認？若是不認，拿出證據。膽敢撒謊，立刻休你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