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澤明白先生還是心疼他，不願他因為護著師兄弟們被家裏責怪。於是，他忍著泛酸的鼻頭兒，應道，“是，先生。待得縣考過後，學生再來先生身前聽候教導。學堂那裏，若是先生不嫌棄，學生想要帶一班新學童…”

  “為師懂你的心思，這事以後再說。”

  林大山眼裏喜色更添了三分，歡喜這個性情最綿軟的弟子終於有了自主的心思，但他也沒有冒然應下來。

  顧天澤說出了心裏話，也是自覺暢快很多，再次行禮告辭，“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過些時日，我再回來，一定給先生帶城南劉家的燒雞。”

  “好，劉家的燒雞也真是許久沒吃了。”

  林大山倒不是貪圖這點兒小便宜，實在是歡喜弟子懂事孝敬，就道，“記得買兩隻，你這麽多師弟呢，各個都是饞貓，眼巴巴望著，總要分他們嚐嚐滋味。”

  “好，先生。”

  師生兩個說的歡喜，臉上都見了笑，顧天澤這才後退出門。

  林護幾個麵麵相覷，都是有些心虛羞愧。方才他們沒有等顧天澤說完，就開口嘲諷，說起來真是太傷往日的情分。

  這會兒眼見顧天澤要走，若是認錯，少年的顏麵有些過不去，若是不認錯，怕是師兄弟們幾年的情誼就損毀大半，不好彌補了。

  到底還是林護跺跺腳，第一個攆了上去，“顧師兄慢點兒走，我也要吃燒雞，記得給我多帶一隻。”

  “還有我，還有我！”王合這個貪吃的，更是跳著腳兒喊著，“顧師兄，上次我還給你帶肉幹了呢！”

  “哎呀，哎呀，燒雞帶來就涼了，不如咱們進城去吃好了，當然是顧師兄請客！”

  小子們一窩蜂的攆出去，趙三生留在最後，同林大山行了禮，“先生，下午怕是不能上課了，準許我們半日假吧。”

  “去吧，去吧！”

  林大山很是爽快，擺擺手笑道，“別忘了給我帶一隻回來就行。”

  趙三生這才邁出門檻，慢悠悠追在師兄弟們後邊。

  七八個少年都擠上了顧家的馬車，壓得馬車吱呀響，福生和車夫跳下地，一路牽著馬匹走回了縣城。

  但他們卻是沒一句抱怨，相反嘴巴歡喜的合也合不上。

  因為車廂裏，不時響起的吵鬧說笑，實在是太歡快了。自家平日安靜又溫和的小主子，也是其中的一員…

  嬌嬌在紅英家裏玩了一個多時辰，晚飯時候才回去自家，根本不知道她不過是點了顧天澤幾句，就化解了師兄弟間一場分裂危機。當然，若是她知道，怕是又要得意幾日了。

  飯桌上多了一隻燒雞，她分了一隻雞腿，還好奇哥哥們怎麽沒玩笑著同她爭搶，於是還以為哥哥們要備考，讀書太辛苦，再看看她自己這個逃兵，真是羞愧，於是之後幾日，她是照著三頓飯加宵夜給哥哥們做新花樣的飯菜，就連住在學堂的趙三生幾個都有一份。

  所以，緊張的備考中，小子們精氣神極好，不但臉色紅潤，甚至還胖了一圈兒。

  這讓姚長鳴見了，很懷疑自己的要求不夠嚴格，還是學生們不夠努力…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二月中，山坡陽麵和牆根下的積雪已經融化幹淨了，隻留了陰坡的積雪還在堅持。

  但北風明顯變得溫柔了一絲，有心急又生命力異常的野草，悄悄冒著被同樣勤快的早早結束冬眠小獸吃掉的風險，冒出了第一片嫩芽兒。

  林平的心裏也長草了，他雖然惦記弟弟們到底有幾個考上童生，但這日漸變暖的春天，好像對他發起了最熱烈的召喚，讓他白日吃飯不香，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

  偌大的世界等著他去探索，驚險刺激的江湖等著他去征服…

  所以，他實在忍耐不住，攛掇著劉師傅嚷著要早早出發。

  家裏老少婦人們自然是舍不得，林老爺子卻是不願孫兒挫了銳氣，直接點了頭。

  林平歡喜的直接跳了起來，惹得馮氏重重拍了他一巴掌，末了又紅著眼睛替他張羅行李。

  嬌嬌也是舍不得二哥遠走，但還是拿出了她這些日子準備好的成果，一隻超大的登山包。

  大學時候，她參加的社團是登山社，原本是因為學校規定學生必須參加一個社團，會有兩個學分。她就隨便選了一個，沒想到居然深深愛上了野外行走。

  十幾個好友，帶上用物，互相幫助著爬上高山，篝火野餐，夜裏躺在山巔仰望星空，好像什麽煩惱都能放下，對整個心靈都是一次洗禮和升華。

  大學畢業多年，工作壓力巨大，但收入不菲，再挑選登山用品可以不必太在意價格了。但卻沒時間出去幾次，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大年夜裏，幾個哥哥都嚷著要出門闖蕩，她就把空間裏能用到的東西都翻檢出來，整理成幾份。

  而林平是哥哥裏最彪悍最勇敢，目標也是最危險的一個，自然包裹也最大。

  幾個小子早就好奇妹妹準備的東西，鬧著要一同去看看。

  嬌嬌心細，瞧著老娘因為哥哥離家，神色很是暗淡，顯見是放心不下，索性就喊著哥哥們關了院門兒。然後全家人聚集在堂屋，一起看個新鮮。

  嬌嬌拿出的登山包是加大的迷彩色，完全仿造特種兵配備的款式。

  下邊的拉鏈和上邊的逕口都打開，足有三尺高，兩尺寬。前麵和左右兩邊開了十二個口袋，可以分別塞進去很多常用的小東西，取用方便之極，整體還是防水的料子。

  別說裝下兩個人的換洗衣衫，怕是裝下半個家當都成，而且不懼怕雨雪。

  嬌嬌把空的登山包介紹了一遍，特別是如何用拉鎖和抽帶，林平和林護搶過去研究了好半晌，都是喜歡的不成。

  “這背包可是太方便了，棉布包裹太鬆散，跑動起來就容易散掉丟東西，箱子還太沉重了。這個好，又大又輕巧。”

  林平得意的背起輕飄飄的登山包，滿屋地轉悠。

  林護看的眼饞，又覺得妹妹不可能隻拿出這麽一個包裹，於是眼珠轉了轉，就偷偷摸摸向了桌子上的一個黑色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