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去學堂？”

  嬌嬌眨巴了大眼睛，終於回過神來，聽得這話倒是一口應了下來，“好啊，正好我有事要請教姚先生呢。”

  “啊，你同意了？”

  這下可輪到馮氏驚奇了，閨女平日雖然說不上討厭，可也不喜歡去學堂，今日怎麽這麽輕易就應下了，不會是打算先麻痹她，過後再逃跑？

  “你敢逃跑，我就…”

  “哎呀，娘，我說去就去，不會騙你的。”

  嬌嬌趕緊抗議，很為老娘不相信自己傷心，“娘，你怎麽不信我呢，我也是勤奮好學的好孩子呢！

  馮氏聽得撇嘴，低聲嘀咕一句，“你這話說的，自己也不臉紅！”

  董氏可看不得她最寵愛的孫女受質疑，於是瞪了兒媳嗔怪道，“孩子都答應了，你就別嘀咕了，趕緊給嬌嬌找套新衣裙出來。就前幾日大河從府城帶回來那套就不錯，俺家嬌嬌也上學堂了，總要打扮的整齊一些。”

  “還是奶奶最好了，嬌嬌好好讀書，以後給奶奶掙個一品誥命夫人，讓奶奶也威風一下。”

  嬌嬌抱了奶奶的脖子撒嬌，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馮氏還能說什麽，翻個白眼，任命的給閨女找衣裙去了。

  京華堂的規矩，每日早起半個時辰的晨練。跑圈兒，紮馬步，刀法，結陣對打…

  循序漸進的不斷加進去，四月入學的小子們，操練了不過三個月就強壯很多。

  這日，所有人晨練完，熱的滿頭大汗，於是脫了外衫，又讀了半個時辰的空心書，剛要去灶間好好犒勞慘叫的腸胃，就聽先生吩咐，“趕緊把衣衫都穿上！”

  小子們同先生早就混的熟識了，有人嫌熱不想穿，就笑嘻嘻問道，“先生，天熱呢，吃完飯洗洗臉再穿啊。”

  “不成，趕緊穿上，否則就扣下你三日的西瓜。”

  不想先生居然冷了臉，十分堅持，小子們當然舍不得西瓜，三下五除二套上衣衫就跑去排隊。

  結果，他們就見廊簷下站了個小姑娘，七八歲的年紀，身形微胖，一頭烏黑的長發大半在腦後挽了一個小髻，箍了一個小小的金冠，剩下碎發則編了兩根小辮子，垂在耳旁。

  上身穿了秋香綠繡纏枝花卉的薄緞子紗衫兒，下邊配了一條月白色雲紋百褶裙，腳上踩著繡了貓撲蝴蝶的緞麵繡鞋。

  許是聽得動靜，小姑娘扭頭看過來，笑著揮揮手。她白皙的小臉兒上，秀麗的眉目，因為這一笑，乍然變得鮮活起來，越發嬌俏了三分。

  一眾小子們，什麽時候見過這麽精致美麗的小姑娘啊，一時間都是瞧的有些呆了眼。

  趙三生隨在後邊出來，眼見如此，心頭突然有些別扭，抬手拍了小子們幾巴掌，開口攆人，“非禮勿視，趕緊去排隊吃飯！”

  “哎呀，趙先生，我們就是看看！”

  “是啊，先生，真是城裏來的新學生嗎，我怎麽看著眼熟！”

  “對，前幾日來了那麽多人，都要把家裏孩子送來呢，興許真是城裏來。咱們有新師妹了！”

  趙三生聽得好氣又好笑，抬手又給了他們幾下，“瞎說什麽，那是林家最小的小姐，你們以後見麵要行禮，稱一聲嬌小姐，懂嗎？”

  “啊，不是師妹啊！”

  孩子們畢竟年紀小，雖然每日都被爹娘拎著耳朵的嘮叨，要感激林家，要報答林家，但他們並沒有放進心裏，如今又是對著這麽精致漂亮的小姑娘，誰都想跳過去扯扯她的辮子，逗弄玩笑幾下，誰也沒把嬌嬌當主家小姐看待。

  “我還以為以後有師妹一起上課呢。”

  “可不是嘛，我可以教師妹抓魚！”

  趙三生見小子們實在不開竅，伸手開始推人，到底把小子們攆去了灶堂，這才罷休。

  另一邊遊廊下，眼見四方“群狼環伺”，林護林安幾個立刻把妹妹圍在中間，藏的嚴嚴實實。

  嬌嬌走了一路，熱的厲害，扯了帕子扇風，見哥哥還圍在一邊，就嗔怪道，“哎呀，你們圍著我幹什麽啊，一點兒風都不透。”

  林護伸手扯了扯妹妹頭上的金冠，疑惑問道，“你今日怎麽跑來了，而且還穿成這個樣子？”

  不等嬌嬌說話，林安已經拍下哥哥的手，替妹妹整理好發冠，笑的溫暖又寵溺，“嬌嬌這麽穿，好看！”

  “嗚嗚，還是安哥哥最好了！”

  嬌嬌抱了哥哥的胳膊撒嬌，賴著哥哥給她扇風，惹得林護翻白眼兒，“你跑來就是為了顯擺新衣衫？”

  “才不是呢，”嬌嬌撅了嘴巴，抱怨道，“還不是我娘啊，讓我以後跟著姚爺爺讀書。我答應了，正好我也有想學的。沒想到我娘一早就把我穿成這樣了，這哪像來讀書的，倒像是進城赴宴！”

  林護幾個想起大娘那個霸道又風風火火的模樣，嬌嬌在她跟前就是小雞見了狐狸，隻有被蹂躪的份兒。

  於是，他們很是不厚道的笑起來。

  “大娘也是為了你好。”

  “對，大娘是心疼你。”

  嬌嬌怎麽會不知道哥哥們在幸災樂禍，她也不反駁，隻伸手在挎包裏，掏出一個大碗冰激淩，慢悠悠的撕開紙袋，取出小木勺，再慢悠悠的舀了一口，送進安哥哥的嘴裏…

  “安哥哥最疼我了，以後好吃的都給哥哥。”

  林安笑眯眯吃了冰激淩，輕輕點點頭。

  果然，林護幾個立刻就淪陷了。

  “哎呀，嬌嬌，你這話可虧心了。我平日不疼你嗎？”

  “就是啊，每次你犯懶不走路，都是我們輪流背你回家。”

  “還有，還有，你要小魚，都是我們跑去河裏抓。”

  嬌嬌得意的自己也吃了一口，眼見哥哥們這個模樣，她忍不住笑的咯咯有聲，惹得林護幾個也是笑起來。

  他們哪裏是貪吃好東西，大半是為了逗妹妹笑笑。妹妹從生下來就好像有自己的主意，兩三歲的小人兒就會在他們犯錯的時候，撒嬌討好爺爺奶奶，替他們免了不少藤條。

  如今妹妹長大了，越發獨立了，這一早晨被大娘怕是沒少嘮叨，這會兒他們哄妹妹鬧幾句，妹妹就沒那麽悶氣了…

  姚老先生和周山長帶了幾個弟子過來的時候，就見林家兄妹排排坐在遊廊下，手裏傳遞著一個花花綠綠的小碗，碗裏不知道盛了什麽，一人輪流吃一口。穿的漂亮的小姑娘，還不時扯了帕子給哥哥們擦嘴擦手，惹得幾個小子都是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