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就當我能掐會算好了。”

  嬌嬌得意的揮揮手裏的鏟子，笑嘻嘻道，“趕緊洗手，我把湯盛出來就吃飯。”

  夜嵐趕緊去了洗手間，洗幹淨手，又照著鏡子仔細看看，直到確認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麽髒汙，仔細嗅嗅也沒什麽血腥之氣，這才放心坐到了飯桌兒前。

  嬌嬌進來之前，已經吃了晚飯，所以隻動了兩下筷子，就抱了一個酸奶吸的吱吱有聲。

  夜嵐吃的肚子溜圓，自動自發的洗了碗。相比於第一次刷碗時候，他打了一半碗盤的記錄，如今他的動作已經是相當熟練。

  嬌嬌為此，特意賞了他一根棒棒糖。

  夜嵐嫌棄的翻了個白眼，但依舊剝了外皮，塞到嘴裏。

  兩人都是仰躺在沙發上消食，嬌嬌枕著夜嵐的肚子，嗔怪抱怨，“你肚子上的肉，怎麽是硬的？枕著不舒服。”

  “瘋爺每日換著花樣兒為難我，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管什麽肚子軟硬。”

  夜嵐舒坦的攤開手腳，吃飽喝足，這會兒，方才被瘋爺扔進湖裏撈石子的惱火也消散了。

  “你家…最近是不是有客人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嬌嬌倒是沒在意，眼睛瞄著書架上那些小說，心裏琢磨著府城的故事會，講完了射雕英雄傳，還要講什麽。聽得夜嵐問話，她順口就應道，“你怎麽這麽問？我家沒什麽客人啊，若是一定要算客人，那…我和爺爺給四叔找了兩個先生，算不算？”

  “當然算，兩個先生如何？嚴厲嗎？是不是博學又溫和…”

  夜嵐惦記外祖和舅舅的近況，又怕嬌嬌質問他是不是監視打探林家事，一時說起來就分外的為難。

  不想嬌嬌的腦回路，格外清奇，猛然坐起，撅著小嘴巴問道，“你什麽意思，不會是想讓我也跟著先生學那些之乎者也吧？我告訴你，我特別忙。每日要學刺繡，學廚藝，學辨藥，還要進來練武。大越簡直沒有比我跟更刻苦的小美女了！你可不能再給我增加課業了，否則…否則我就再給你放那些光腿兒妖精！”

  夜嵐聽得哭笑不得，伸手把她攬在懷裏，心裏歎氣。但開口時候，聲音卻極溫柔。

  “我給你講個故事，你仔細聽著。”

  “故事？”

  嬌嬌好奇的眨巴眼睛，不明白他今日到底是怎麽了。

  夜嵐低頭嗅嗅她頭發上的清香味道，這才緩緩說道，“以前，有個孩子，他住在皇宮裏，他的父親是皇帝，她的母親是最受寵的妃子。他也因為自小聰慧，很得父皇和母妃的喜愛，就是別的兄弟姐妹們也常嫉妒他。他的外祖家是書香門第，在整個國度都極有名望。

  但是突然有一日，有人告訴孩子，他的母妃要殺父皇，被人撞破陰謀，父皇得救了，但母妃卻被賜死。他不相信，趕到的時候，母妃已經喝下了毒酒，隻留下一句話，要他好好活下去，活得自在一些。孩子哭得昏死過去，醒來時候被扔進了一個大軍營，那裏的人各個都是凶神惡煞，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他打的死去活來，根本不管他是不是皇子。孩子想找外祖一家求救，但外祖一家也被下了大獄。”

  嬌嬌聽得皺起小眉頭，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噴薄欲出，但又總差了那麽一點點。

  夜嵐彎腰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汲取力量一般，繼續說道，“後來一次，他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突然進入一個神秘的地方，見到了一個小女孩…”

  “你是…那個八皇子！你娘是貴妃，你外祖…姓姚？”

  嬌嬌掙紮出夜嵐的懷抱，腦子裏那層窗戶紙終於被捅破，她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夜嵐看的心慌，趕緊解釋，“我不是故意瞞你，我怕連累你…”

  “哎呀！”

  嬌嬌驚叫一聲，直接躥下了沙發，惹得夜嵐心髒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兒，不想嬌嬌下一句卻嚷道，“完蛋了，那姚老先生是你外公！我昨天還扯了他的胡子！我還給他寫的算術題，畫了個大大的叉子呢！”

  “咳咳！”

  這麽急的拐彎，讓夜嵐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時候，難道不是該惱怒他隱瞞身份，或者驚奇他是皇子，或者…

  無論如何，也不該因為扯了他外公的胡子懊惱後悔吧？

  “哈哈，你啊！真是，真是…”

  夜嵐實在不知該拿嬌嬌如何是好，扯了她抱懷裏，在沙發上滾來滾去。

  “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麽好，我是皇子，八皇子！你不驚奇嗎？”

  “皇子怎麽了？”嬌嬌努力掙紮坐起，胡亂理著頭發，頭上的兩個小花苞，這會兒已經亂成了鳥窩，她白了夜嵐一眼，塞了他一把梳子。

  “你就是皇帝，當初不還是被打成死狗一樣。我不幫你治傷，你如今怕是都投胎了。記得啊，我是你救命恩人！趕緊給救命恩人梳頭發！”

  夜嵐被這套歪理鬧得哭笑不得，但奇異的是，心頭那些猶豫和沉重，被嬌嬌這麽一鬧，居然輕易的不翼而飛。

  也許，他的身份對別人來說，是拖累和凶險，也是機會和賭注。

  但對於嬌嬌來說，他就是那個垂死之際落在她腳邊的少年，就是要她事事考量周全，準備吃食，準備藥品，時刻需要惦記安慰的夥伴。

  她信任他，也親近他。

  他是普通人，她會使喚他刷碗，梳頭發。他是皇子，還是照樣要刷碗，梳頭發！

  若是以前，有人把他這個尊貴的皇子同普通人一樣對待，他會惱怒，會自覺踐踏了他的驕傲。

  但這一刻，他卻是對這種平等對待，歡喜之極。

  他的嬌嬌，他的小丫頭，從來都是如此與眾不同。

  “哎呀，我的頭發都扯掉了，專心一點兒！”

  嬌嬌掐了夜嵐的大腿一記，隨手摸了一個果子小口啃著，嘴裏嘟嘟囔囔琢磨，“先前我家四叔從城裏回來，說起你家落難，我和爺爺還說呢，天皇貴胄也沒什麽好，一大家子勾心鬥角，說倒黴就倒黴。皇帝對兒子，還不如我爹對我哥哥們好呢。沒想到，那個倒黴蛋兒就是你啊。

  不過，說起來，咱們兩個是什麽孽緣啊，我在這裏要救你，要操心你吃喝用就算了。好不容易跟爺爺出門溜達，給四叔撿了兩個便宜先生，居然還是你外祖和舅舅。

  本來，你外祖還說要同我學算學的，我還打算好好顯擺一下。這倒好了，先生的威風耍不成，以後還要好好伺候兩個長輩。

  哎呀，你舅舅昨日還勸我爺爺，要我跟哥哥們一起讀書呢。哥哥們要考童生，我又不考。他這是不是嫌棄我肚裏墨水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