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他回來，馮氏疼侄兒，做了幾個他愛吃的菜。嬌嬌也是不停的給哥哥夾菜，惹得林華美滋滋吃著，就說起自己的“豐功偉績”。

  末了得意洋洋道，“爺爺，奶奶，你們不知道，王掌櫃這次可是栽了。氣得嘴歪眼斜，聽說就是治好，以後也不能像先前一般了。他純粹是活該，算計了咱家多少次了？這次居然又想趁著三叔不在，搶了點心鋪子，我小小動了些手腳，讓他長長教訓，還以為我們林家像以前一樣好欺負呢…”

  他說得又快又急，還要去夾糖醋排骨犒勞自己，根本沒發現主位上的老爺子已經沉了臉色，其餘人也放下了看筷子。

  嬌嬌偷偷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小聲道，“哥哥，別說了。”

  “嗯，為什麽不說了？”

  林華聽得驚奇，抬頭望了望家裏人，這才覺出不好，小心翼翼放下筷子，幹笑問道，“嗯，爺爺，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說錯，”老爺子慢慢扔出一句，但隨後又鄭重說道，“你是做錯了！”

  做錯了？

  林華眨巴了眼睛，他平日自詡聰明，這會兒也是有些懵，求救一般望向兄弟和妹妹們，卻是誰也不敢提醒他，甚至林護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果然，老爺子直接喊了林大海，“尋根藤條來！”

  林大海猶豫了一瞬，還是站起來，走了出去。

  林華終於意識到不好，直接跳起來，嚷道，“爺爺，我到底哪裏說錯做錯了？您怎麽要動家法啊？”

  林老爺子挽了袖子，根本不肯再說一句。

  董氏和馮氏幾個帶了孩子們，乖巧站在一邊。老太太想勸幾句，卻又勉強忍住了。

  自從她嫁到林家，養活孩子，伺候一家子吃喝穿戴是她的責任，但教導孩子做人，卻從來都是老爺子說了算。她們夫妻倆，從來沒商量過，因為默契天成。

  如今老爺子要教育孫兒，她就是一萬個心疼，也絕對不會說一句話。

  長條凳子被林大山親手搬到了堂屋中間，林大海也拿了藤條站在了旁邊。

  林華也是有些惱了，自問平日在城裏是一號人物，不想剛回家裏，爺爺什麽都不說就要打。他也犯了倔脾氣，惱道，“好，爺爺要打，就打吧！”

  說著話兒，他就直接趴上了條凳兒。

  林大海望向老爺子，老爺子點點頭，沉聲吩咐道，“先來二十下！”

  “是，爹！”

  林大海應聲，手裏的藤條高高舉起，重重落在林華的屁股上。

  林華疼得一聲慘叫，“啊！”

  眾人都是聽得一哆嗦，馮氏當時就急了，罵道，“你傻啊，不會小點兒力氣，打壞了華哥兒怎麽辦？”

  說著話，她就要過去搶藤條，在她看來，家裏公婆最疼孩子，要罰華哥兒不過是嚇唬一下，哪裏就是真打了。倒是自家爺們是個實心兒的，真把華哥兒打壞了，怎麽跟老二一家交代？

  林大海卻是瞪了眼睛，一藤條甩過去，嚇得馮氏趕緊多了過去。

  “滾！家裏是有爹娘做主，你參合什麽！”

  林大海罵了一句，回身繼續揮藤條。他嘴上雖然說的凶狠，手下到底沒那麽重了。

  但林華依舊是疼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二十藤條打完，他咬著牙問老爺子。

  “爺爺，為什麽打我，我哪裏錯了？”

  老爺子背了手，走到他身前，這才說道，“你小子也算硬氣，是我林家的孩兒!日就同你說說，你哪裏錯了。

  好男兒行走天地間，不求功成名就，隻盼行事坦蕩，問心無愧。王家有意挖我們家裏點心鋪子的牆角，莫說他沒成功，就是成功了，你可以抓住王家布莊的痛腳，例如以次充好，或者欺詐弄鬼，以此擴大，利用輿論，擠兌的王家關門，這都沒錯。但你不能動用宵小手段，行事齷齪，失了男兒的坦蕩，還有為人的本分！”

  老爺子越說越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盤碗盡皆跳了起來。

  “還有，若是這些手段對付外人也就罷了，我還能原諒你三分。但王家再不好，也是你三嬸的娘家，是你三個兄弟的外祖家，是你三叔的嶽家，我們林家的姻親！他可以行事不仁，我們卻不能失了道義！”

  林華先前聽得沉默，心裏有些發虛，但聽到最後一句，卻不同意了，“他都要搶我們家的點心鋪子了，算什麽姻親？我們一家還講什麽道義？”

  “他作什麽是他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林家，什麽時候怕過事？再說，走在街上，有瘋狗咬你一口，你可以打它，可以罵它，但你不能趴在地上咬回去，否則，?同瘋狗有什麽分別？你是人，就用人的手段！宵小之流，陰私手段，不是為人行事的正道！”

  老爺子真是氣壞了，直接又吩咐兒子，“再抽他二十下，讓他長長記性。省的以後長歪了，打死也長不好！”

  “是，爹。”

  林大海手起手落，藤條又揮了二十下，雖然他又減了力氣，但林華後邊的褲子還是見了血色。

  董氏心疼的手都在哆嗦，實在忍耐不住，上前抱了孫兒的腦袋勸道，“華哥兒，你爺爺是為了你好，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不好學那些宵小手段。咱們可以當麵頂回去，但不能背後下這樣的髒手啊。快給你爺爺道歉，奶奶好給你上藥啊！”

  林華忍著疼，抹了一把眼淚，抬頭看像神色裏滿是失望的爺爺，眼淚落的更急了，“嗚嗚，爺爺，我沒想那麽多，我就是生氣他又要搶咱家的鋪子，我…”

  “哎呀，好了，好了，老頭子，華哥兒知道錯了，趕緊讓他起來上藥吧？”

  老太太咬著牙，緊緊盯著老爺子，恨不得他敢不同意，就要上前咬人了。

  老爺子卻是不理會他，上前蹲身替孫兒擦去眼淚，歎氣道，“華哥兒，記住爺爺今日說的話，你是爺們兒，將來是要有大本事大作為的，一定要行事坦蕩，才可天下去得！”

  “是，爺爺，我記住了，以後再也不犯了。”

  林華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他是真知道錯了，他自小就在兄弟裏是最聰明精靈的一個，做事喜歡找竅門捷徑，這一段被外人捧著，多少有些得意自滿，行事也就更加失了分寸。

  今日被大伯一頓藤條打下來，爺爺有這般教誨，終於把他打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