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夜嵐一邊啃著，一邊繼續抱怨，“先前我家秋收，買了兩個打穀桶，真是又慢又笨拙。聽說朝堂上那些當官的，滿腦子風花雪月，寫詩做賦，好像特別不重視匠人呢。你說他們是不是腦子進水，要我說啊，匠人比讀書人還重要，讀書可以明理，這當然沒錯。但匠人可以改進農具，製造武器，不但幫助保家衛國，多打糧食吃飽肚子，最重要是推動整個社會的發展啊。偏偏這些人認為匠人低賤!真是不知所謂!

  沒有匠人，他們走路哪有馬車可坐，耕田純靠人力，出海靠遊，穿衣靠…”

  “噗嗤！”夜嵐眼見嬌嬌激動的手舞足蹈，小嘴裏塞著果子，幾乎要噴出來，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雙手拍了嬌嬌的後背，安撫道，“慢點兒說，急什麽！”

  “誰急了！”嬌嬌咽下蘋果，瞪了他一眼，“跟你這個古人真是說不通，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懂不懂啊？”

  夜嵐實在忍耐不住，對著她鼓鼓的小紅臉就親了一記，笑道，“好，嬌嬌最厲害。我不懂，但以後我…會讓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還差不多。”嬌嬌其實也沒想尋到什麽知音，或者當真把夜嵐的承諾當回事，實在是方才翻到一本馬哲，多翻了兩頁，有些感觸罷了。

  嘴上說的痛快了，肚子也填飽了，還是要麵對現實啊。

  嬌嬌跳下沙發，指了牆邊一隻箱子，說道，“那隻箱子裏，都是一些我認為你能用上的書。等我翻譯抄寫完了，就單獨放起來。以後，萬一這裏不在了，你記得要來找我。你不來找我，這箱子就不給你。”

  說罷，她生怕夜嵐不知道這個箱子的價值，強調道，“這箱子裏的書，都是寶貝！隻要工匠的技藝跟得上，這些東西能幫助你統治大越，不，統治世界！”

  夜嵐猜得她是不舍得自己，伸手攬了她，安慰道，“不怕，我一定會去找你。”

  嬌嬌沮喪的靠在他肩頭，小聲道，“你有正事要忙，不找我也行…等我長大了，去找你。若是有人欺負你，我幫你收拾他們。你是我救活的，隻有我能欺負，懂不懂？”

  “嗯。”

  夜嵐埋頭嗅著她身上的暖香，低聲應了一句。

  嬌嬌雖然說得霸道，但其實心裏也沒底。這個世界畢竟不是前世那般交通發達，就說林家村吧，很多人一輩子連府城都沒去過。

  從京都到北茅，千裏迢迢，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待得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嬌嬌就下了大力氣的給夜嵐拾掇包裹，吃的用的，但凡能用的，都塞了很多。

  畢竟不知道哪天食雜店也會失去自動填補的功能呢，趁著這個機會，多給夜嵐帶出去一些。

  於是，夜嵐出去時候，瘋爺從包裹裏翻出大堆吃食和七八瓶好酒，歡喜得他差點兒瘋掉。

  但老爺子也不傻，仰頭直接幹掉一瓶好酒，再往嘴裏扔幾粒花生米就皺眉問道，“出了什麽事？你那個什麽小媳婦兒，把你踹了？最後一次給你準備吃喝了？”

  先前夜嵐被他追問急了，曾勉強說過這些東西都是一個小姑娘準備的，老爺子就認定這小姑娘是自己的徒兒媳婦兒了。畢竟除了媳婦，沒誰會如此盡心的替夜嵐準備東西，簡直是事無巨細，都照顧周全了。

  不想，他這猜測紮了夜嵐的心，若是以後進不去空間，他就當真同嬌嬌要分開了。一想到這一點兒，他就暴躁的厲害。

  “給我一瓶酒！”

  夜嵐伸手去搶老爺子手裏的酒，抬手也幹了一瓶，心疼的瘋爺跳腳兒，“哎呀，你個死小子，有什麽不順心的事，你倒是同我說啊。別管是皇宮還是大理寺，我去就是了，你禍害我的好酒幹什麽！”

  可惜，他這話是說白了，因為夜嵐已經一頭栽倒在地，醉的不醒人世了。

  朦朧中，他恍然想起，好像有什麽事沒有同嬌嬌說起…

  嬌嬌送了夜嵐離開，也不想呆在冷清清的空間裏，於是帶了書本出去，回自己的炕頭上繼續抄寫。

  待得困了就倒頭睡了，早起時候，家裏人看她黑眼圈又重了，但神色還不錯，就攆了她出去玩。

  “左右家裏也無事，你又不喜歡同紅英她們撿石子，不如去學堂看看。”董氏最心疼孫女，第一個開口說道，“你幾個哥哥先前跟你也沒學多少日子，萬一有什麽錯處，你告訴兩句，可別耽誤了人家孩子。”

  林護幾個起早晨練之後，要在學堂同學生們一起晨讀，一起吃飯，所以這會兒並不在飯桌兒上，否則早就開始抗議奶奶小瞧他們了。

  老爺子也道，“嬌嬌去溜達一圈兒也好，看看這些孩子學的如何，若是進城勤工儉學耽擱學業，就讓你三叔另外買人手，把孩子們撤回來。小心本事沒學到，反倒被銅錢迷了眼。”

  “爹說的是，”趙氏一邊幫閨女添飯，一邊應道，“前日村東小四媳婦還同我說，他家鐵蛋兒如今賺錢比小四都多，就是不讀書，直接去城裏找差事也成了。被我敲打了幾句，她才消停了。”

  “還有這事兒，”老爺子皺眉，“我這幾日尋裏正說說。”

  老爺子如今是整個林氏一族的主心骨，他出麵兒解決，這事就算了結了。趙氏也就沒在多說，倒是嬌嬌聽了這話，就是再懶，都要去學堂溜達一圈兒了。

  畢竟當初，這學堂是她一力主張開辦，總要盡一份心裏，不好都推給爺爺和四叔。

  學堂裏，依舊是書聲郎朗，但大門外十丈外卻是停了一輛寬大的馬車。趕車的車夫雙手插在袖子裏，依靠在車廂上打瞌睡。一個小廝坐了另一側車轅，正在無趣的揪著野草，見得嬌嬌過來，他趕緊跳下來，奔到跟前行禮。

  嬌嬌看著眼熟，想了想就問道，“福生，你怎麽在這裏？”

  顧福生笑嘻嘻應道，“小小姐好記性，還記得小的名字。小的是跟著我家少爺來讀書的，這已經是第三日了。”

  嬌嬌眨巴兩下眼睛，想起那日飯桌兒上四叔確實說起過這事，就是沒想到，顧天澤當真又求上門，到底進了學堂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