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餘先生沒想到老爺子會如此說，他下意識望向林華，見他點頭，就大喜過望，趕緊扯了孫子跪倒，“多謝老爺子開恩，老奴定然竭盡全力，講好每一場。”

  “快起來，以後要長相處，有事盡管同華哥兒說，這個院子，他說了算。”

  老爺子生怕孫子年紀輕，不足以壓服這些人，說罷又朝著鼓樂板子眾人拱手，“各位也是，以後除了工錢，再分一成打賞給眾位做個辛苦錢。”

  “啊，還有我們的？”

  鼓樂班子的四個師傅也是驚喜又意外，趕緊行禮道謝。他們也不是傻子，這幾日跟著餘先生組孫一起練習，早就看出這故事必然風靡，到時候客似雲湧，生意怎麽可能不好。

  茶樓裏的先生說個寡婦的段子，還能收個幾百文賞錢呢，這麽精彩的故事，收個幾兩都是輕鬆。也就是說，他們一每日除了工錢，最少還會有幾十文外財，這怎麽能不讓人歡喜。

  “謝老爺賞賜，我們一定盡力。”

  林華看著爺爺幾句話就收攏安撫這些人的心，很覺佩服，牢牢記在心裏。

  以金銀收攏人心，誰都能做到。但如此坦蕩，既不會讓人覺得受了輕視，又甘願歸心，就不容易了。

  老爺子行事，就算有謀求，也是陽謀，光明正大提出來，從來不肯行陰謀。走出去堂堂正正，說起來傲骨錚錚，這也是十裏八鄉，眾多百姓鄉親敬重他的原因。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那些經常在點心鋪子和便宜坊幫忙的半大孩子，還有以後要在故事會做事的小子們，都被囑咐了一通，然後撒到了整個縣城的各個角落。

  有了先前便宜坊開業的成功案例在，林華幾乎是照本宣科，就把故事會即將開門待客，故事如何精彩，點心茶水如何好吃，宣揚了出去。

  最重要的是，開業前三日免門票，隻收茶水點心的費用。若是不喝茶不吃點心，隻去聽故事，也不會攆人。

  這世上，什麽都缺，從來不缺喜愛看熱鬧的閑人啊。

  故事會還沒開業，於是大街小巷又議論開了。特別是林家的大名，縣城裏幾乎人人皆知。不說林家鋪子的點心怎麽輕易搶了很多老店的生意，就是城西的便宜坊前也是人來人往啊。

  如今又開了一家專門講故事，賣茶水點心的故事會，眾人怎麽可能不好奇。

  “哎，聽說了嗎？林家那個茶館子要開業了！”

  某個茶樓裏，兩個閑人對坐品茶，百無聊賴的聽著樓下說書先生再講張寡婦謀命爭家產，這段子實在聽過太多遍了，兩人都是有些不耐煩，就說起了閑話。

  另一人就道，“怎麽沒聽說，據說開業前三日不收門票。”

  “既然叫故事會，那故事肯定講的好吧。我聽家裏小廝說，第一個故事是一個猴子精，保護一個和尚去西天取經。”

  不等同伴應聲，一邊添水的茶樓小夥計就撇嘴嘲諷道，“要我說啊，這林家也是想銀子想瘋了，開茶樓就開茶樓，還拿什麽故事做噱頭。這個精怪，那個和尚的，聽起來就是古裏古怪，能有人喜歡聽都怪了。”

  這是同相忌了，兩個茶客都是笑笑沒有說話，但也打定主意，倒得故事會開業那日去看個熱鬧。到底林家是得了失心瘋，還是真有本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這樣的對話，幾乎在縣城處處都能聽到。

  如此，到了開業那日，故事會簡簡單單放了一掛鞭炮，大開了院門，就算正式迎客了。

  有人忍不住覺得林家如此，不夠隆重，但也有人因此更期待林家會拿出什麽樣的故事了。

  就如同街上走過的讀書人，你不能因為他衣衫破舊，就斷定他肚子裏沒有才學。事實證明，越是穿著華麗的人，反倒是繡花草包。

  林家如此，隻能說明故事會有足夠的本事吸引客人，所以才不怕如此樸素的開業會讓人瞧不起。

  自家的鋪子，自家人自然要多關照。

  故事會的大堂裏放的是普通的桌椅，但到了包廂裏，卻擺了宣軟舒坦的雲椅。

  林家鋪子也送了剛出爐的各色點心，還有平日不常售賣的小食和果子，最難得的是還有刨冰。

  客人們依靠在宣軟的雲椅裏，端上一碗清甜解暑的刨冰，從大開的窗子望出去，高台上的鼓樂班子，方桌雲椅，條木折扇，都是清清楚楚。

  這般模樣，就是不聽故事，這故事會也是個休閑消暑的絕好之處了。

  後院裏，林華正給有些緊張的餘先生吃寬心丸，“餘先生不要緊張，以往怎麽講故事，今日就怎麽講。就是出錯也不怕，畢竟是第一場，大家都不熟悉故事，沒人挑得出毛病。”

  說罷，他又拍著餘小子的肩膀，笑道，“餘路，別怕，今日講好了，回來我獎給你一個果子。”

  “真的？”餘路才八歲，初生牛犢不怕虎，倒是沒有緊張，歡歡喜喜應著，“我一定好好學猴子說話，掌櫃的也要說話算話。”

  “怎麽跟掌櫃說話呢？”

  餘先生敲了孫子一記，生怕林華覺得別冒犯，但林華本就不是小心眼的人，又指望他們祖孫倆出彩，怎麽會氣惱。

  三人正說話的時候，方傑就在院子外邊喊了起來，“華哥兒，嬌嬌！”

  嬌嬌本來坐在一邊，笑嘻嘻看哥哥學著收攏人心，聽得方傑來了，就趕緊迎了出去，“方叔叔，你怎麽來了？”

  “我自然是送禮來了！”方傑笑著進了屋子，見得餘先生祖孫都在，就道，“正好人全，我也不必多跑了。”

  說著話兒，他就朝著身後的常隨方平擺擺手，方平趕緊上前，把手裏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打開看看，我托人尋的禮物，送給華哥兒，慶賀故事會開業。”

  “多謝方叔叔，”林華雖然同方傑不如嬌嬌那麽親近，但平日也是常見，這會兒也沒客氣，直接客開了，結果露出裏麵一隻大海螺，卻是讓他愣住了。

  “這是什麽？”

  “呀，海螺！”嬌嬌卻是歡喜起來，一旁的餘先生也是激動之極，“這是…哎呀，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麽寶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