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聽了這話，瞬間臉上多雲轉晴了，趙家賬麵的存銀，隻有七千兩，但多出一千兩，無論是老妻的嫁妝，還是哪裏挪借一下，也都湊出來了。

  而這天下獨一份的重寶，八千兩，就落到了自家，實在是太劃算的買賣了！

  “好，一言為定。”

  趙老爺抬手同林老爺子擊掌定下新約，他生怕老爺子反悔，立刻起身道，“我這就回去取銀票，方家有賬房，當場驗看，絕對不會出錯。”

  說罷，他就匆匆告辭回家湊銀子去了。

  嬌嬌把身前並沒有喝一口茶水推倒了方傑跟前，笑嘻嘻道謝，“謝謝螃蟹叔叔！”

  方傑確實口渴，喝幹茶水，這才笑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他這會兒又是平日的玩世不恭，哪裏還有方才急迫待搶的模樣，不必說，為了幫著林家抬價，他客串了一次群眾演員。

  “螃蟹叔叔是見過大世麵的人，胸中自有丘壑，怎麽會被外物迷了心神？世間除了風花雪月，其餘都不在螃蟹叔叔心裏。”

  嬌嬌搜腸刮肚的挖了所有的讚譽至此，堆砌在方傑身上，惹的他趕緊擺手，“別，別這麽說，我最愛還是真金白銀！風花雪月添不飽肚子啊！”

  這話聽得林老爺子和林大河都是笑了起來，就是一直沉默如同隱形人的劉隊長也勾起了唇角。

  左右閑著無事，方傑就把嬌嬌抱到懷裏，一邊遞了點心給她，一邊問著，“你方才說吃了八個餛飩，是不是也在提醒爺爺漲價啊？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哥哥們可是說了，你喜歡吃餃子，不喜歡吃餛飩，怎麽可能吃了那麽多？”

  嬌嬌笑嘻嘻晃悠著兩條小胖腿兒，呲著小米牙兒，不肯承認，“我早晨真的吃了八個餛飩，奶奶怕我餓，不吃完不讓出門呢。”

  方傑敲敲她的腦門兒，順帶討債，“今日我幫了忙，你要給我什麽謝禮啊。事先說好了，果子不算，起碼要一樣新奇吃食。”

  “新奇的？”嬌嬌轉轉眼珠兒，笑道，“好啊，一定讓你滿意。”

  “這還差不多。”

  兩人說說笑笑，林老爺子和林大河原本用水晶球換了八千兩，很是激動，但眼見一大一小如此淡定模樣，也就慢慢平靜下來了。

  不說他們喝茶閑話兒，隻說趙老爺回到家裏，先去賬房提了所有銀票和現銀出來，又拐去了主院。

  趙夫人這幾日有些染了風寒，病歪歪躺在床上，眼見自家老爺早早回來，倒很是歡喜，剛要起身迎接，就被趙老爺劈頭砸了一句，“你那裏可有銀票，給我拿一千兩。”

  “一千兩？”

  趙夫人臉色有些僵硬，她做了當家主母這麽多年，手裏自然有些積蓄，但這般一次拿出一千兩，還是有些肉疼，於是就道，“老爺要銀錢何用？”

  “急用，你先拿給我。”

  趙老爺皺眉，神色有些惱怒，惹得趙夫人也不敢再多問，磨磨蹭蹭在床頭暗隔裏取了銀票。

  趙老爺湊夠了銀子，自覺心頭鬆快，也不必丫鬟伺候，自己倒了茶水灌了一大口。

  趁著這個機會，趙夫人又追問了一句，“老爺，銀子也拿到了，還是不能說說為何用銀錢嗎？”

  趙老爺也沒在意，順口應了一句，“再有兩月就是太後壽辰了，本家那邊在尋貴重厚禮。我今日碰巧見到一個，到時候獻上去，本家再把越哥兒薦去國子監，就太容易了。”

  說罷，他就擺擺手，拿了銀票出門了。

  留下趙夫人卻是半晌沒有說話，末了鐵青著臉砸了整套的茶具。

  原來趙老爺嘴裏的越哥兒是他的第三子，出自最受寵愛的二房夫人。

  這二房夫人是趙家老夫人的一個遠方侄女，自小養在趙家，同趙老爺是青梅竹馬，若不是身份低微，早就做了趙老爺的正妻，自然也就沒正牌趙夫人什麽事了。

  就是趙夫人娘家門第不錯，進趙家門就生了兩個兒子，也拉不回趙老爺的心，平日對二房的兒子多有寵愛不說，如今更是從她這裏拿私房錢，給庶子安排前程。

  “簡直欺人太甚！”

  趙夫人氣得眼前發黑，正這樣的時候，一個貼身伺候的大丫鬟，一時失了警覺之心，進門就說道，“夫人，賬房的人說，老爺提了所有的現銀出門去了。您…”

  “噗！”趙夫人再也忍耐不住，一口血就吐了出來，驚得滿屋子人都慌了神兒。倒是趙夫人吐出血來，反倒心口暢快了一些，她陰狠的咬了牙，吩咐屋裏眾人，“今日之事，誰敢泄露了，我立刻把她賣去下三等窯子，絕不留情！”

  屋裏的丫鬟婆子們都是趕緊低了頭，嚇得連連保證不停。

  正這樣的時候，門外有人高聲問道，“伺候的人呢，我姐姐就是不受寵，還是趙家當家主母呢，難道誰都敢怠慢？”

  這聲音油滑又尖銳，聽得人很不舒服，但這一瞬卻讓所有人欣喜之極。

  兩個丫鬟趕緊開了房門，就建一個穿了寶藍錦緞長衫，卻歪戴了帽子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獐頭鼠目，麵黃瘦小，這外貌實在是女媧造人時候偷懶了…

  他的一雙焦黃眼珠兒在地上轉悠了一圈兒，直接就跳了起來，一臉急迫的幾步竄到床前，拉了趙夫人問詢，“姐姐，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我去打折他的狗腿！”

  趙夫人方才還僵硬的臉孔，因為這句話，居然瞬間軟了下來，眼裏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來，哽咽著，“嗚嗚，貓哥兒，我…嗚嗚。”

  屋裏的丫鬟婆子，有誌一同的趕緊退了出去，這樣的時候，她們再留下隻有吃掛落的份兒，畢竟這個舅爺平日最喜歡仗著夫人的勢對她們呼來喝去。

  趙夫人也是氣急了，雖然平日娘家這個最小的弟弟，長的不成器，吃喝嫖賭，沒少給她添麻煩和丟臉。但論起來，也隻有這個弟弟，每次在她受了趙家委屈的時候，最是護著她。

  如今沒了外人，她又怕弟弟當真去尋老爺出氣，惹得家宅不寧，就抹了眼淚把事情說了，末了又添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