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子的茶水還沒喝完半碗，院門就被轟隆一聲推開了，一股腦兒的跑進來二十幾個小子，驚了他一跳，轉而笑罵道，“這些小子，怎麽都湊在一起了？”

  劉隊長也是驚奇，問道，“這都是你家…”

  “不是，我家小子也就七八個，大半都是同族的。”老爺子說到一半，突然動了心思，又道，“平日這些小子都在一起讀書，老哥都看看他們哪個有天分，能接你衣缽，自然更好。若是都一般，那就學個一招半式，以後護著族裏平安總還成吧。”

  劉隊長點點頭，招手示意孩子們上前。

  孩子們有些遲疑，畢竟先前從未看見過這個冷臉老頭兒，但再一看林老爺子在一邊，猜度著這冷臉老頭兒不會把他們如何，於是就壯了膽子湧了上去。

  劉隊長挨個看過孩子們的手掌，拍了他們的脊背，最後指了林護和裏正家裏的小兒子二柱說道，“這兩個不錯，其餘學個防身本事也可。”

  林老爺子眼見又有一個孫子入選，倒是歡喜，就道，“這就不錯了，等我同族裏商量一下，若是家裏都不反對，以後就勞煩老哥多拾掇這群小子了。”

  劉隊長擺擺手，沒有什麽客套話，算是把這事應下了。畢竟他來林家村，就是奔著和老兄弟做個伴兒，能收幾個徒弟，一來傳了自家武學的承繼，二來也在村裏站穩了腳根兒，兩全其美的好事。

  林老爺子也沒管摸不著頭腦的小子們，囑咐嬌嬌，“爺爺去一趟村裏，你帶劉爺爺去後院歇息。”

  “好，爺爺，你放心。”

  嬌嬌乖巧應了，就毫不客氣的指揮小子們拿起劉隊長的行李，一起去了後院。

  劉隊長有心勾起小子們的習武之意，簡單看了幾眼以後落腳的後院東廂，就拎著林平在院子裏過招兒，檢驗他這些日子是否懶惰倦怠。

  兩人執木刀在手，你來我往，鬥的很是熱鬧，看得一眾小子們都有些傻眼，巴掌都拍紅了，各個都是熱血沸騰。

  嬌嬌蹲在石磨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這些尚且不知被賣了的傻小子們偷笑。

  練武可是個苦差事，學成了自然威風八麵，但聞雞起舞的辛苦，可也不是說說那麽容易。總之，不吃苦中苦，哪能成為人上人？

  林老爺子這會兒正在裏正家裏喝茶水，幾個族老匆匆趕到，先前聽得傳信的村人說的含糊，急脾氣的五爺爺進了院子就嚷道，“大哥，臭小子們又惹什麽麻煩了？”

  “是啊，就一日不讀書，這些小子就闖禍了？”

  林老爺子趕緊擺手，示意眾人都坐了，這才把劉隊長以後常住的事說了，末了道，“老隊長看過了孩子們的根骨，隻有二柱和護哥兒適合習武，其餘小子們學個防身的本事還成。老話兒說，藝多不壓身。左右他們整日淘氣也是一樣，不如拘在一起學些保命的本事。將來就是出門走動，也能放心。”

  幾個族老同裏正對視一眼，都是點頭，“大哥這話說得對，左右小子們整日也是瘋跑，力氣多的用不完，真是不如學些本事了。”

  “大伯，總不能讓劉師傅白教咱們孩子本事啊，是不是各家要…”裏正試探問詢了一句，果然林老爺子搖頭拒絕，“不必，不說老隊長同我是過命的交情，就是平哥兒和護哥兒也要正式拜在他門下做弟子，若是你家二柱兒也有意，就準備一條肉一壇酒就可以了。隻不過，以後老隊長在村裏走動，大夥兒別慢待了。”

  “這個是當然了，大哥放心，人家待咱們孩子好，誰若是待人家差了，那可就沒良心了。”

  “是啊，這事肯定不會有。”

  就是裏正也趕緊喊了媳婦兒準備東西，他家兩個兒子，大柱這一月在學堂，識字一般，算數確實不錯，將來指望進城做個小買賣，或者幹脆尋個賬房掌櫃一類的差事，也足夠養家糊口了。就是這個小兒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如今跟著劉隊長習武，以後總算有個出路。

  村裏人很快都得了消息，聽說林老爺子出頭請了師傅，教授孩子們簡單的武藝防身，很多人都把家裏其餘孩子也帶到了林家大院。

  可惜，劉隊長看中的始終還是林平林護和二柱兒，其餘都隻能學點兒粗淺功夫防身。

  但族人們也沒有失望，一來，不用他們拿束脩，二來，孩子們能學個防身本事，將來不會隨便被人欺負也就滿足了。

  當天下午，林保趕了爬犁進城，把鋪子裏的家人都接了回來。還有正好輪休在家的周老爹，也特意作為見證人被請上門。

  夜色降臨的時候，林家正房擺了兩桌酒席。一桌兒坐了幾個族老和裏正，還有林老爺子，周老爹，當然最重要的兩人是劉隊長和蔣師傅。

  冷熱八道菜，雞魚肉蛋，樣樣齊全，外加一個羊肉湯，壓的桌子都要塌了。

  城裏買來的好酒，也倒了滿碗。

  其餘村人早早吃了飯，都是趕來湊個熱鬧。董氏端了瓜子點心，倒也沒有慢待他們。

  蔣師傅年歲大，劉隊長就禮讓他先收徒兒。

  於是，穿戴一新的林仁林義，跪倒在地，給蔣師傅磕頭，正式拜了師傅。

  蔣師傅想著家傳的手藝，後繼有人，以後也有徒兒養老送宗，激動的是熱淚盈眶。

  “好，好，以後你們入我門下，為師必定傾囊相授。你們也知道，為師這麽多年，吃盡了辛苦，皆因貪念名利二字。所以，為師教授你們技藝，不盼著你們名揚天下，隻盼著你們學有所成，行有所樂。技藝在身，一輩子衣食無憂。”

  “是，徒兒謹遵師傅教誨。”

  林仁林義恭敬應下，再次磕頭。

  蔣師傅從身側的布包裏，翻出兩樣東西，一個黃花梨木雕刻的餅印給了林仁，那把雪亮的厚背菜刀則給了林義。

  兩個小子平時跟在蔣師傅身邊，自然清楚這兩樣東西對老爺子的重要意義。幾乎是獲罪從皇宮出來，到發配礦上服役，老爺子再艱難，都不曾把這兩樣東西扔了，可以說是傳家寶一樣的存在。

  如今給了他們，可見對兩人的重視和頗高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