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奶奶，我怕爺爺氣壞了，萬一以後爹娘和哥哥們欺負嬌嬌，就沒人護著我了。”

  嬌嬌倚在老爺子身邊，伸了小手撒嬌要老爺子幫忙換換紗布。

  老爺子眼見孫女小手好多了，還是心疼，囑咐道，“以後就在家，少去鋪子，也少去外邊。”

  “好，我聽爺爺的。”

  嬌嬌笑嘻嘻，趁機勸著老爺子，“爺爺，你不是常說二哥的脾氣最像你嗎？當初你去當兵殺蠻人，家裏長輩也不同意吧？最後你不是也去了嗎，你說二哥會不會哪日就偷跑了啊？”

  “他敢！”

  老爺子瞪了眼睛，手下免不得重了，惹得嬌嬌喊疼，他趕緊放鬆了力道，但心裏卻是提了起來。

  林平今年十三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更何況他從小脾氣就急，喜歡自己做個弓箭，舞弄槍棒，家裏兄弟有在外邊吃虧的，幾乎都是他出頭撐腰。

  如今若是壓得狠了，萬一真是趁家裏不注意跑去含山關，又什麽都不懂，三腳貓功夫也不夠自保的，豈不是白白送死去了？

  嬌嬌眼見眉毛越皺越緊，就趕緊添了一句，“不如，先想辦法送二哥去學武，這一學最少三五年。到時候他放棄殺蠻人的想法更好，萬一還是要去，他也有保命的本事了。爺爺，你說成嗎？”

  老爺子聞言扭頭望向白胖可愛的孫女，半晌沒有說話，就在董氏都以為他要惱怒的時候，他卻歎了氣。

  “嬌嬌，你若是個小子，爺爺就真是什麽都不必費心了。可惜，你是女娃子，即便再聰慧，以後總要嫁人。你嫁了人，就不好再管著你的哥哥們，否則這家傳給你，爺爺將來死了，也能放心閉眼了。”

  “爺爺，”嬌嬌沒想到老頭兒會說這話，下意識抱了他的胳膊，撒嬌岔開話頭兒，“我才不要做小子呢，沒有漂亮裙子穿，還要幹活兒。哥哥們以後都有大出息，我就偷懶，等哥哥們給我攢嫁妝。”

  老爺子聽得哭笑不得，點了她的小鼻子，歎氣，“好，我們嬌嬌就做個嬌嬌女，你哥哥們…讓他們闖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費心了。多活兩年，跟著我們嬌嬌享福。”

  董氏一向以老爺子為天，聽他鬆了口兒，這才笑道，“就該這樣，好賴不濟，這些臭小子還有他們爹娘費心呢。”

  嬌嬌兩隻小熊掌捧了果汁杯子遞到老爺子跟前，老爺子一口氣喝幹，酸酸甜甜的味道，不是他的最愛，但卻讓他心頭輕鬆很多…

  第二日的早飯桌兒上，林平得了幾日後帶他去尋師傅學藝的消息，狂喜之極，直接舉起了嬌嬌就在院子裏跑了一圈兒。

  嬌嬌嚇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兩隻小熊掌把二哥腦袋拍了又拍，惹得馮氏趕緊來搶救閨女，順腿踹了皮實的二兒子一腳。

  於是，小小的一片烏雲，就這麽短暫在林家頭上停留，又迅速飄走了。

  林家重新恢複了先前的模樣，下田的下田，做家務的做家務，讀書的讀書。下午時候聚在一起，就齊心合力準備食材，做點心。

  嬌嬌的小手因為正長疙疤，有些癢，家裏人又都做熟了活計，她無趣之下，就撿了一盤子月餅進了空間。

  結果事有湊巧，她剛進去沒過一會兒，夜嵐居然也進來了。

  嬌嬌瞧著他手裏捏著個黑乎乎的穀糠饃饃，正是林家以前飯桌上的主角，顯見他是正吃飯的時候，想起在這裏吃過的好吃的，所以才進來的。

  於是她就皺眉問道，“你平日就吃這個？趕緊放下，我給你煮麵吧。”

  說著話，她就伸手要去拿穀糠饃饃，卻忘了手上有傷。

  夜嵐也看見了那兩隻蠶繭巴掌，眼裏厲色一閃，問道，“你怎麽傷了？誰欺負你了？”

  嬌嬌苦了臉，被一個熊孩子欺負了，已經很不光彩了，一日還要被問上好幾次，真是讓人沮喪啊…

  “一個小子推了我一把，沒什麽大事，就是蹭破點兒皮而已。”嬌嬌故作輕鬆的揮揮兩隻大巴掌，“一點兒都不疼。”

  夜嵐仔細打量兩眼，稍稍放了心，嘴裏卻是不肯放過嬌嬌，“整日取笑我挨打，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嬌嬌翻了個白眼兒，反駁道，“那怎麽能一樣，我這是小傷，哪像你總被打得死狗一樣！”

  說著話兒，她突然想起，趕緊繞去夜嵐身後，眼見他背上的衣衫除了有些髒，還算齊整，這才稍稍放了心。

  “這次還好，沒有挨揍，算你有進步。”

  嬌嬌摸寵物一樣，翹腳順了順夜嵐的頭發，“走，上樓！我指揮你動手，煮麵吃！”

  夜嵐沉默不語，跟在胖丫頭身後上樓，伸手隱約護著，生怕她手不能碰扶梯，再摔下來。自然沒時間，也不願意告訴她，他這次雖然沒挨揍，卻是被在半地下的水牢裏關了一日才放出來。那個穀糠饃饃是他唯一得到的食物…

  煤氣打火，燒水煮麵，下雞蛋火腿。

  這些活計聽著簡單，但夜嵐做起來卻是笨手笨腳，氣得嬌嬌跳腳嘮叨，“哎呀，是往右擰，不是往左！”

  “水少了，再來一倍！”

  “雞蛋殼掉裏了，趕緊撿出來！”

  兩碗麵煮好，嬌嬌累的差點兒吐了舌頭，雙手碰了水杯一口氣喝了大半，哪裏看到夜嵐嘴角的笑一閃而逝。

  還是這樣的小大人兒一樣的胖丫兒最熟悉，也最讓他覺得溫暖。方才那般受傷小獸一般可憐兮兮，他五髒六腑都跟著不舒坦，讓他極度想把那個闖禍的小子拎出來打到吐血…

  照舊是金黃色的麵條，荷包蛋，火腿腸，小青菜。

  照舊是對麵坐了低頭狂吃的少年，但嬌嬌不開心…

  原因很簡單，她忘了她的手如今是熊掌，拿不起筷子…

  夜嵐也是餓的狠了，一口氣吃完自己的那碗，感覺重新活了過來，再抬頭就見嬌嬌小嘴撅著都能掛了油瓶，於是愣愣問道，“你怎麽不吃？”

  嬌嬌揮揮熊掌，咬著後槽牙應道，“我倒是想吃，但手…”

  夜嵐一言不發，立刻拿起筷子，夾了麵條往嬌嬌嘴裏送。

  嬌嬌下意識要道謝，可不等說出口，麵條卻…貼在了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