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林大河挺直了腰背，停了那麽一瞬，沉聲說道，“嶽父嶽母，既然這麽多年，我有功勞也有苦勞，那是不是足以報答嶽父的賞識之恩了？”

  “足夠了，”王老爺子應了一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再開口就有些遲疑。

  但林大河已經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嶽父，我從今日開始辭去王記布莊掌櫃的差事，以後打算另立門戶，另尋生意，還請嶽父早些尋人接手布莊，一應賬目我都整理好了。若是有不明之處，嶽父盡管讓人去尋我就是。”

  “什麽？”

  王老爺子驚了一跳，不等問詢，王老太和王燕母女已經嚷了起來。

  “你居然要辭工？要離開王家？”

  林大河點頭，並不理會王老太，隻對王燕說道，“我同爹娘說過要搬回老宅去，你若是肯改過，我自然不會丟棄你，你還是林家的媳婦兒，仁哥兒他們的親娘。但若是你想留下照料嶽父嶽母，我也不攔阻，但你以後別想再進林家門。”

  “你這是，要休了我？”

  王燕驚得手裏筷子都掉了，王老太直接就開罵了，“好你個林大河，忘恩負義的東西，如今翅膀硬了，就想扔了布莊扔了我閨女遠走高飛了！黑心爛肝…”

  林大河冷了臉望向王老太，高聲道，“嶽母方才難道不曾聽說嗎，嶽父已經誇讚我這麽多年為王家所做之事，足以償還他的賞識之恩，我並不欠王家什麽。至於王燕，我也不勉強她，是做林家媳婦還是王家女，隨她選擇！”

  “你，你…”

  王老太被堵的漲紅了臉，王燕也是抹起了眼淚，“林大河，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你居然要休了我？我說了，我不是故意扯壞義哥兒的…”

  王老爺子卻是黑著臉，暴喝一聲，“好了，都別說了！”

  王燕正哭到一半，被嚇得憋回去，就忍不住打起了嗝，真是看著很是沒用。

  “沒出息的東西，白養了你這麽多年！”

  王老爺子罵了閨女兩句，到底還是轉向林大河，“大河，你打定主意要走了？”

  “是，嶽父，布莊生意已經穩定，不管換誰接手，都不會有大影響。另外我家老宅做了些酥糖，賣的不錯，我打算開個小鋪子。”

  林大河假裝聽不出王老爺子指桑罵槐，和和氣氣應了幾句。

  王老爺子皺眉盤算了半晌，到底沒有攔阻的理由，於是就道，“那好，你先出去試試，若是不順利，任何時候王記布莊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謝嶽父。”

  林大河再次行禮，轉而望向王燕，“你跟我走嗎？”

  王燕有些猶疑，王老爺子又開口替她下了決定，“她是林家媳婦兒，自然要跟你走。”

  說罷，他就扯了閨女起身，囑咐道，“回去老宅，多孝順公婆，凡事多看多聽少說，懂嗎？”

  王燕也不知道聽沒聽懂老爹話裏的深意，下意識跟著點頭，氣得王老爺子眼裏冒火，到底還是忍了脾氣攆人。

  “那你們這就走吧，坐家裏的馬車回去，省的還要另外再雇。”

  “謝嶽父。”

  林大河也沒推辭，再次道謝，然後轉身就走。

  “爹娘，我先走了啊，以後可要常派車去接我…”

  王燕哭哭啼啼，一步三回頭的追著林大河出門去了。

  王家下人也算乖覺，聽得內院有些不安靜，早就扔下了飯碗。

  車夫一聽要套車，三五下就忙活完了，林大河同王燕跳上車，馬車立刻輕快的出了王家，轉上大街，又出城去了。

  倒是王家老兩口，聽著下人稟報馬車出門了，直接摔了手裏的茶碗。

  “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虧我把他從一個小夥計教成了掌櫃，如今居然反咬我王家一口。早知道當初就不該選他進門！”

  世人多半是自私的，隻看見自己的付出，卻看不見別人的回報。

  王老爺子根本不記得女婿這麽多年如何兢兢業業，替家裏賺了多少銀子，隻一味的怨恨他不肯再繼續被王家壓榨。

  王老太更是指天指地的咒罵，恨不得把林家祖墳都刨了。

  但無論他們如何惱火，林大河到底還是離開了王家的掌控。

  罵的累了，王老太一邊喝水順氣，一邊問道，“老爺，就當真這麽放他走了？”

  “不放能怎麽樣，把他捆在王家？”王老爺子冷哼，小眼睛裏滿滿都是算計，末了卻是冷笑，“等著吧，做買賣不是那麽容易的，有他回來求我的一日。”

  王老太點頭，但想起被帶走的閨女，還是心疼，“燕兒一向不得公婆喜歡，這次回去怕是要受苦。”

  “林家人雖然窮骨頭硬，但行事要臉麵，不會如何苛待燕兒，你就放心吧。再說了，燕兒回去林家也好，有事總有她傳個消息回來。”

  “好吧，隻能這麽辦了。”

  老兩口商量妥當，就有布莊的夥計來尋掌櫃，王老爺子無法，趕緊起了身沒了任勞任怨的女婿，他這把懶散了多少年的老骨頭，也隻能勞動一下了…

  林家老宅先接了林大河送回的行李，也不必多麻煩，把他們搬家之前住的東廂南屋收拾出來，行李放進去就成了。至於桌椅櫃子之類的木器，有林大江這個木匠在，林家從來也沒缺過，不過是從後院的空房子裏抬出一套就解決了。

  董氏任憑兒孫們忙碌，根本就沒多理會。

  她正帶了嬌嬌和兒媳們琢磨新點心，上好的白米和糯米浸泡好，然後按照比例摻在一起，上石磨碾壓成米漿，再把米漿上籠屜蒸熟，放在石臼裏。

  林大海親自上陣，掄起木頭錘子砸得米泥粘性十足又綿軟。

  案板上抹了素油，再把米團揉的光滑，分成一個個小劑子，擀成麵皮，包進嬌嬌拿出來的蘋果醬，揉成團，再上蒸鍋蒸片刻，取出滾上熟芝麻，嬌嬌前世最愛的小零食，果餡兒涼糕就完成了。

  董氏親手把涼糕分給家裏的老老少少，一人一個，男人們隻覺得綿軟香甜，女人和孩子們卻是分外喜歡。

  “這個點心好吃，有果子香味。”

  “好吃，比鍋巴好吃！”

  林家小子們簡直歡喜的要蹦起來，嘴裏吃著還不忘了圍著嬌嬌問個不停，“妹妹，一會兒還做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