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我二哥哥是食肉的
作者:風吹小白菜      更新:2020-05-21 01:33      字數:2285
  顧崇山的人,包下了整座金玉滿堂。

  南寶衣來到樓下,得知對方肯見她,於是戴著輕紗冪籬從後門進去,由小太監領著登上高樓雅座。

  暗紫色華帳低垂。

  那個陰鷙的男人踞坐在矮案後,正擺弄酒水。

  空氣裏彌漫著冷香,是南寶衣前世熟悉的味道。

  背後的槅扇,被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掩上。

  雅座裏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令人倍感壓抑。

  南寶衣上前,款款行了一禮:“九千歲萬福。”

  顧崇山未曾抬起眼皮,隻漠然地輕嗅酒香,“過來。”

  南寶衣不卑不亢地走到他麵前。

  隔著矮案,她跪坐下來,抬手斟酒。

  混合了數種酒水的酒液,又烈又辣。

  她知道,顧崇山就愛飲用這種酒。

  顧崇山垂眸,盯著她的雙手。

  少女的手細白嬌嫩,指尖丹蔻穠豔明媚,襯著天碧色酒盞,很美。

  南寶衣調好酒液,恭敬地雙手端起,“請九千歲飲用。”

  顧崇山沒有接。

  戴著暗金色甲套的修長手指,漫不經心地捏住她的下頜。

  他左右看了看,“原以為童謠裏的邪崇女,必定生了副國色天香、禍亂蒼生的容貌。今日看來,全然隻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小丫頭,你來見本督主,所為何事?”

  南寶衣放下酒盞。

  她脊背挺直,聲音清脆:“聽聞九千歲屢次麵見薛都督未果。”

  “是。”

  “小女以為,乃是因為九千歲沒拿出令薛都督心動的禮物,因此,他才不肯見你。”

  “所以?”

  “小女不才,願作為九千歲的禮物,進獻給薛都督。”

  顧崇山盯著她。

  這丫頭的眼睛彎如月牙,甜得很。

  他淡淡道:“薛定威與蕭弈是死敵,你又是蕭弈的掌中嬌。若是本督主把你送給薛定威,蕭弈可就要被他拿捏了。你忍心?”

  “不忍心,因此特意麵見九千歲。百姓都知道,我南寶衣是蜀郡的禍害,即使薛定威得到我,也隻會將我移交佛寺,由佛寺處置。可我家二哥哥必定不會眼睜睜看我去死,他會救我。他救我,就會與佛寺、與薛都督起衝突。那場衝突,我希望九千歲看到。”

  “為何?”

  “因為二哥哥,一定會當場把薛定威踩在腳底下。九千歲來蜀郡,是為了替成王拉攏支持者。與其找薛定威這個手下敗將,何不直接找我二哥哥?佛寺之爭,九千歲將會看到我二哥哥真正的實力。”

  “薛定威手中,有四十萬兵權。而蕭弈,隻有區區十二萬。”

  “暫時,十二萬。”

  顧崇山盯著少女。

  她希望他站在蕭弈這邊,她想借朝廷的手,對付薛定威和程誨。

  小丫頭,心機很重。

  他轉了轉天青色酒盞,漠然評價,“未經世事的小牛犢,都以為自己幹得過老虎。可是……當她被撕成碎塊吞吃入腹時,才會知道,食草的,終究幹不過食肉的。”

  南寶衣莞爾一笑:“九千歲,我是食草的,但我二哥哥是食肉的。”

  她的雙眼亮晶晶的,盛滿了對蕭弈的信任。

  與其說是妹妹孺慕兄長,不如說更像是情人。

  顧崇山把玩著酒盞,來了興致,“本督主與你打個賭。”

  “什麽賭?”

  “佛寺之爭,若蕭弈贏了,那麽我將代表成王和朝廷,傾力支持他爭取蜀中兵權。甚至,我還可以治太守程誨的罪。”

  南寶衣點點頭:“我跟你賭。”

  “你就不問問,若他輸了,又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不會輸。”

  顧崇山捏著酒盞的指尖,微微收緊。

  他再次正視南寶衣。

  良久,他微笑:“若他輸了,我要你侍奉本督主。”

  南寶衣毫不遲疑:“一言為定。”

  顧崇山親自斟了一盞酒。

  南寶衣接過他遞來的酒盞,與他對碰後,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顧崇山朝雅座外麵走,“來人,備馬車去鎮南寺。再派人轉告薛定威,本督主已經擒獲妖女,請他前往鎮南寺發落。”

  南寶衣坐在帳幔的陰影之中。

  顧崇山此人,雖然陰鷙狠辣,但卻比任何人都要言而有信。

  與他對賭,她並不害怕他反悔。

  這場佛寺之爭,她要程家名聲盡毀、失去官位。

  她要澄清謠言、立下功勳,成為朝廷冊封的縣主甚至郡主。

  她要二哥哥被朝廷器重,至少在這件事後,能與薛定威平起平坐!

  指尖敲了敲杯盞,她起身跟上顧崇山。

  另一邊,楊柳易容成南寶衣,乘坐馬車回了青橋別苑。

  她生怕暴露身份,因此不許餘味和嚐心伺候,糾結地反複踱步。

  南老板叫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是靖西侯那麽厲害,她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黃昏時分,別苑外傳來馬蹄聲。

  沒過多久,蕭弈推門而進。

  他提著食盒,“給你帶了晚膳,是辣炒河鮮和冰糖燕窩。”

  楊柳早在聽見馬蹄聲時,就“嗖”地一下躲進了青竹帳。

  她拿手帕捂住嘴,嗲著嗓子道:“二哥哥,奴家今日染了風寒,不方便見您……您把膳食放在桌上就好啦!”

  染了風寒?

  奴家?

  蕭弈眉尖微蹙。

  他朝床榻走來。

  正要伸手揭開帳幔,楊柳急忙大吼:“不許動!”

  吼完,又連忙嗲起嗓子:“哦,奴家的意思是,好害怕把病氣過給您,您快走吧,莫要妨礙奴家養病。”

  蕭弈臉色不大好看。

  不等楊柳阻止,他直接掀開帳幔。

  帳中的姑娘,小臉驚恐蒼白。

  蕭弈默了默,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發燒了?”

  “沒有!”楊柳緊張地避開他的手。

  “沒有就過來用晚膳。”

  蕭弈走向矮案。

  他的聲音裏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令楊柳心尖發顫。

  真不知道南老板,平日裏是怎麽和這種男人相處的,隨意一個眼神都那麽嚇人,總覺得會隨時挨揍啊!

  楊柳磨磨蹭蹭地在矮案前坐了。

  她盯著案上的兩樣食物,毫不遲疑地端起辣炒河鮮拌飯。

  蕭弈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姑娘大快朵頤,吃的吸溜吸溜的,八輩子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在她辣的拿小手帕擤鼻涕時,他淡淡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