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吃吧，娘熬了一下午的小米粥，養人呢。”薑如把小爐子上麵的粥倒出來，放在一邊冷著。

  然後去扶段小梅做起來。

  段小梅點頭，緩緩地坐了起來。

  一坐起來，她就感覺自己的下半身有些濕漉漉的，仿佛有東西從她的體內流出來，消失了。

  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無力。

  她好歹也是生過孩子的人，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娘，孩子是不是沒了？”段小梅低著頭，輕輕地摸著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涼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小梅，孩子的事情也要看緣分，這孩子跟你可能緣分不深，所以就回去了。”薑如把粥喂到段小梅嘴邊，“你吃點東西把身體養好，哪天你們的緣分到了，他一定再來的。”

  段小梅抬起頭，眼眶有些發紅，聲音有些沙啞。

  “嗯，我知道了。今年天災，不是個好年頭，他生下來也是受苦，等我們那一年收成好了，他再來，就可以做個福娃娃。到時候他兩個哥哥也長大了，還可以保護他。”

  “嗯。”薑如看她強顏歡笑，心生不忍，偏過頭深吸了一口氣，才給她喂粥。

  兩個孩子估計是感知到段小梅醒了過來，在搖籃裏掙紮，“羊！（糧！）”

  順子說話沒有安安順溜，喊的是羊。

  安安平翹舌不分，不過偶爾也會喊對。

  薑如起身把孩子抱起來放在段小梅身邊，又繼續給她喂粥，“他們兩個今天肯定是被你嚇著了，說什麽也不睡，剛剛才好不容易哄睡了，你才醒來，他們也跟著醒來了，可見是母女連心。”

  兩個孩子眼睛黑白分明，被放在段小梅身邊，就乖乖地靠在她的身上。

  段小梅摸了摸他們兩個胖嘟嘟的小臉蛋，眼睛都哀傷消散了一些，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喂段小梅吃了粥，薑如不放心她，就和她睡在一個屋的另外一張床上。

  深夜，一片寂靜。

  旱災讓很多生物都失去了生命力，夜裏便沒了那蟲鳴鳥叫，隻有偶爾的狗叫聲才能證明這是一個活著的世界。

  “嗚嗚嗚……”

  一陣陣掩藏在被子的壓抑哭聲，讓這個寂靜的夜晚，平添了幾分恐怖。

  薑如麵向著段小梅的床，看著段小梅背對著她，身體微微顫抖。

  那壓抑的哭聲聽得她分外難受，讓她想起了自己失去孩子的時候。

  ［十一，我想寶寶了。］

  ［宿主努力完成任務，就可以逆轉時光去你女兒沒出事的時候了。］

  ［可是那要好久好久啊。我好怕，自己會忘記寶寶。］

  十一：［你會嗎？］

  薑如沉默了一會兒，垂下了雙眸，［我不會。］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問係統道：［你那兒有我女兒的照片吧？能不能調出來給我看看？］

  ［兩個積分。］

  ［你自己扣吧。］薑如知道自己的積分終究是留不住的。

  下一秒，一張照片出現在薑如麵前。

  照片是她和寶寶去遊樂園時的合照，她們兩個坐在同一個旋轉木馬上，寶寶故意做了一個誇張的鬼臉，還逼著她也一起。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卻摸了個空。

  ［實體照片十個積分。］十一趁機說。

  ［十一，你的業務能力是越來越好了。］薑如感歎道。

  十一沒有答話。

  反正他的本性早就暴露了，也不怕她調侃。

  段小梅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子外麵隱隱露出白光，她才沒了聲音。

  薑如歎了一口氣，閉著眼睛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

  院子裏凝夢的屍體已經被李大姐幫忙弄走了，隻留下了紅紅的血跡。

  牛新章在另外一個屋子躺著，薑如沒有給他送飯進去，他也不敢出聲，安安靜靜的。

  薑如搬了一個凳子，把煮好的粥放在段小梅床旁邊，就出門去砍柴了。

  她準備讓係統把自己藏糧食的地窖，挪到了村子外麵，所以得找個借口發現。

  進山的人都回來了，還帶回來不少吃的，還有一頭大野豬。

  村子裏仿佛過節一般熱鬧起來。

  生機又降臨在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村民們有了活命的希望，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村長正在指揮有力氣的男人們，把野菜和肉剁成泥煮肉湯。

  這時候看到薑如過來，有些驚訝。

  他已經聽說了薑如家裏發生的事情，家裏的勞動力隻剩下她一人了。

  “新章娘是過來領吃食的嗎？”村長問道。

  薑如搖了搖頭，讓村長和自己到一邊說話。

  因為薑如幾次的糧食讚助，再加上牛新章的存在，所以村長很給薑如麵子，和其餘人說了幾句話，就走到一邊和薑如說話。

  村長望著薑如的臉，“新章娘不是領吃食那是為什麽？”

  薑如搖了搖頭，“村長，我剛剛去砍柴，發現了一個糧倉！裏麵滿滿都是糧食，我怕有意外，就趕緊回來和你說一聲。”

  村長聽了，手上做樣子的煙鬥頓時落在了地上。

  他顧不得自己平時最喜歡的煙鬥，雙手握著薑如的手臂，“新章娘，你沒看錯吧？還是說我聽錯了？”

  薑如道：“村長你沒聽錯，我也絕對沒看錯，我砍倒那棵樹的時候，底下突然出現一個空洞，我看了一下，裏麵竟然全部是糧食，估計有一整個屋子那麽多！”

  一聽說有一整間屋子那麽多，村長的雙手都在哆嗦。

  他撿起地上的煙鬥，沒有看到上麵的泥灰，放在嘴裏含著，仿佛這樣才能讓他鎮定下來。

  “村長，我們還是趕緊去把糧食搬回來吧。”薑如說。

  “不行！不行！”村長果斷地拒絕，聲音還有些顫抖，“如果真的像你所說，有那麽多糧食，我們絕對不能白天過去搬！不然被外村的人發現，我們隻怕又要遭遇一次洗劫！”

  “那我們怎麽辦？要是被別人發現了，那糧食可就沒了。”

  “等晚上！等天黑以後，我們再去！”村長說，“新章娘，你現在先回去把那個地方掩蓋好，把洞堵住，務必不能讓別人發現。”

  薑如點了點頭，就趕緊離開了。

  其實哪裏有什麽洞？她的確是砍了一棵樹，但是她的地窖卻還沒有搬過去。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想出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

  薑如離開以後，村長怎麽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叫了村子裏幾個德高望重的人還有族長就去討論。

  他們聽說了那麽多糧食，都抑製不住地激動。

  “肯定是菩薩保佑！她知道我們沒有糧食，就專門送來了糧食，不然哪裏會這麽巧？”

  “等這次旱災過去，我們村裏要給菩薩立個小廟吧。”

  “這個主意好。”

  ……

  “小梅，我晚上要出去一趟，你把門關好不要出來。”薑如囑咐道。

  至於牛新章，誰管他呢！

  薑如才出門，就看到二十多個人黑團團地站在遠處的樹底下。

  “新章娘。”村長可能是怕她誤會，出聲叫了一下。

  除了村長，還有牛大樁等牛家村的牛姓之人，大部分都和薑如一起進過山。

  “天黑你還記得路嗎？”村長小聲問道。

  “記得。”薑如點頭。

  天不算黑，沒有雲層的遮擋，月光照在地上，亮堂堂的，雖然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卻不至於讓人認不清路。

  薑如走到自己白天砍過的樹下，“就在這地下。”

  ［十一，移到這兒吧。］

  ［好。］

  又是五個積分沒了。

  薑如心痛得有些麻木了。

  眾人忙不迭挖開泥土，泥土很鬆，輕而易舉就被挖開了。

  泥土底下是一堆樹枝，是薑如埋的。

  眾人對視一眼，激動得手都顫抖了。

  “我來。”村長把樹枝扯出來，露出一個黑洞。

  他伸手往裏麵摸了摸，空的。

  “我來點火。”

  一人點了一個小火把，對著洞口往裏麵看，頓時驚呆了。

  “怎麽樣？”別的人看他不說話，都急了。

  “糧食！全部都是糧食！”拿火把的人呼吸急促，腦袋暈乎乎的。

  “多嗎？”

  “很多，但是看不清楚具體有多少。”

  村長接過火把看了看，上麵太小了，果然看不清楚全貌。

  薑如說：“洞口這兒有梯子，可以下去，我白天的時候就下去看了。”

  村長激動地拍了拍手，“好！我們下去看看。”

  下去看了以後，果然如薑如所說，整整一個屋子那麽多的糧食。

  實際上，原本是沒有這麽多糧食的。

  薑如一個人，就算用了兩年時間慢慢地搬，也沒那能耐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藏這麽多糧食。

  她藏的糧食都是新糧，數量也就幾袋，更多的是野菜。

  那些糧食全村再節省著吃，最多也就能吃兩個月。

  想要吃飽根本不可能，不吃飽就做不了別的。

  送佛送到西，薑如就幹脆讓係統幫忙把新糧換成了陳糧，又倒貼了二十積分，這才得了這麽多糧食。

  “這些都是陳糧，估計有五六年了，不過因為放在地窖裏，所以才保存了這麽久還沒有壞掉。”牛族長開了一個袋子，抓了一小把糧食放在嘴裏吃。

  “就算是壞了，這麽多袋糧食磨成糠，也夠我們熬到明年春天了。”村長喜滋滋地說。

  薑如蹲在地上，望著藍藍的天空。

  星星很亮，月光很美，她的心好痛。

  十一突然出聲：［宿主不要心痛，有時候得未必是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