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月，眼看著田裏的莊稼越來越少，村民們終於忍不住了。

  他們真的怕啊，怕像故事裏那樣顆粒無收。

  家家戶戶所有人都下地，把地裏的莊稼都收了起來。

  但是這個時候，莊稼的產量已經隻有不到三分之一。

  比薑如當時收的時候還少了大半。

  他們不敢相信，反複得稱量自己收的糧食。

  可是再怎麽稱，重量也不會變。

  村民們欲哭無淚，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早早地收了。

  現在水也浪費了，時間也浪費了，莊稼反而收得更少，這還要不要讓人活了。

  不過就算他們再慘，也比不上附近別的村子。

  因為他們村子有牛新章的提醒，他們把糧食早早收了，可是別的村子卻沒有。

  甚至別的村子知道他們的做法以後，好多老人家都說他們浪費糧食，要遭到天打雷劈。

  直到秋收的時候，隻有少數幾個和牛家村沾親帶故的人家，聽從親戚的勸告，把家裏的糧食早早收了。

  其餘的人幾乎是顆粒無收。

  他們收回去的糧食，全是幹癟的，隻能把幹癟的殼搗碎成糠，做成粗糙拉嗓子的粥喝。

  這時候他們才後悔了，為什麽當初沒有聽勸呢？

  如果他們當時也收了，現在好歹還有些吃的啊。

  九月原本應該是收貨的時節，可是今年這個時候越是令人絕望的時節。

  前一年的糧食早已經告罄，今年的糧食顆粒無收，到處都彌漫著絕望。

  沒有糧食就意味著餓死。

  附近的村子早已經有人餓死了。

  看到別的村子的慘狀，牛家村的人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幸運。

  要是沒有牛新章提醒，他們也會和別的村子裏的人一樣，把糧食賣了糧食，早就斷了糧。

  亦或者，沒有提前收割，隻能吃糠吃樹皮。

  天上的太陽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爐，赤紅赤紅的火焰，在天空中燃燒著，烘烤著大地。

  不隻是土地受不了，人也受不了，每天都是悶熱悶熱的，就連晚上也不見涼快，偶爾吹過的風也是熱乎乎的，讓人難受。

  村子裏中暑的人越來越多，陳大夫家裏備的藥根本不夠用。

  薑如決定把自己收集的煮涼茶的藥材煮成涼茶，分給村子裏的人。

  這時候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茶就算是冷下來，也是溫的。

  當她把涼茶送到李大姐家的時候，李大姐正在焦急地給李小江擦汗。

  李小江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四肢抽搐，明顯是中暑休克。

  薑如嚇了一跳，連忙大喊：“快用帕子浸冷水來！”

  一邊說，她一邊把小江的衣服褲子全部脫了，用手指指腹一直按壓人中。

  李大姐苦著臉說：“已經沒有水了，能用的已經全部給他用了。”

  李張氏在一旁抱著女兒，呆呆地望著小江，像是傻了一樣。

  薑如對牛新章說：“新章你去家裏提一桶水來！”

  說著，就從帶來的桶裏舀出一碗涼茶，給小江喂了一些。

  等牛新章送來了水，她用帕子打濕，反複給小江擦拭身體。

  終於，大約一刻鍾過去，小江醒了過來。

  李大姐欣喜若狂，“新章娘，多虧了你！多虧了你了！不然我家小江隻怕熬不過去。”

  小江年紀小，身體又弱，每天流虛汗流多了，身體就開始發軟，要不是薑如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現在甚至連哭都不敢哭。

  眼淚也是水，哭了以後更容易渴。

  可是現在每家每戶每隻能提一桶水，必須得節約著用。

  做了飯，每個人再喝一點，就什麽也不剩了。

  李張氏這時候也清醒了過來，放聲大哭，“小江！我的孩子！”

  她懷裏的女兒也跟著哭了起來。

  薑如搖了搖頭，“你們一人喝一些這個防暑的涼茶，我去給別人送了。”

  牛新章緊跟著她，一起給人送涼茶。

  他心裏有些不高興的。

  一是這麽熱的天，他情願在家裏呆著。

  二是，他不明白，他們自己家井裏的水為什麽要白白分給別人！

  其他家的井水都是要收糧食的！

  可是礙於薑如的威嚴，他不敢抱怨，甚至還要表現得樂於助人。

  因為他從旱災以來，能過得這麽好，是在這個惡鬼娘的庇佑下。

  如果她一旦看不爽他，把他一不做二不休趕了出來，他肯定會被餓死的！

  挨家挨戶送了涼茶，薑如發現基本上村子裏的人除了精神狀態有些不好以外，情況都還算穩定。

  她不是聖母，但是她也不願意看到太多人死去。

  在她能幫到的範圍內，她會盡可能地幫忙。

  每隔兩天，薑如都會送一次，因為她這一舉動，村子裏的人都對她分在感激。

  沒多久，就有人的親戚傳來消息，十裏外一個村子被搶了。

  有人餓得發瘋，跑進別人家裏去搶吃的，還殺死了人。

  可官府這時候自顧不暇，根本不會有人來管。

  那些搶糧食的人，但沒有受到製裁，一個個膽子越來越大，組成了團夥，去各個村子搶劫。

  消息傳到村子裏來，讓村民忍不住害怕。

  村子裏一次又一次的召開大會，讓村民們巡邏的時候要小心仔細些，一旦發現風吹草動，就要盡快敲鑼，通知村子裏所有人。

  他們村子可能是附近村子收成最好的一個了。

  因為提前收割，可是保存了更多的糧食。

  雖然不一定能堅持到明年秋收，但是加上之前曬的野菜，收集的水，勉勉強強堅持到年底去還是可以的。

  如果附近的有人知道了消息，肯定會來他們村子搶劫。

  那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候所有的村民都忘記了各自之間的糾紛，齊心協力一致對外。

  因為光是憑借自己一家人，根本護不了家裏的糧食。

  和村子裏的人一起巡邏警惕，一家有難全村支援，還更加安全一些。

  這天晚上，所有人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巡邏的人舉著火把，牽著狗在夜晚裏行走。

  他們已經筋疲力盡，早就想睡了。

  但是附近的村子不斷傳來的噩耗，讓他們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他們一個個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警惕地望著四周，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拿起手上的鋤頭鏟子，隨時準備戰鬥。

  忽然，巡邏隊的一個人看到一團黑影一閃而過，頓時警惕地停了下來，舉起鋤頭，喊道：“誰？”

  他牽著的狗頓時汪汪大叫。

  一個狗叫了起來，其餘的狗也跟著叫，頓時整個村子都驚醒過來。

  “怎麽回事？不是有搶劫的人來了？”段小梅從睡夢中驚醒，把牛新章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