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很安靜，隻有南風離翻閱奏折的聲音，奏折一本批完又一本，直到最後一本從手上放下。

  “南風離，還沒忙完嗎？”紀靈兮捧著盞托向他走近。

  看到紀靈兮，南風離抬眸淺笑道：“剛好批完。”

  “那吃點東西吧，我親手做的。”紀靈兮走到禦案前遞過小碗。

  “嗯。”南風離伸手接過。

  眼下的甜羹瑩白如清露，其中還點綴了幾粒紅枸杞與幾顆白蓮子。

  淺嚐一口，甜羹竟是鹹的，南風離不露聲色，輕笑道：“好吃。”

  “真的嗎？那讓我嚐嚐。”紀靈兮伸手去要，南風離卻兩大口將甜羹全部喝完了。

  “有那麽好吃嗎？一口都不願分給我。”紀靈兮笑著拿起案上糕點。

  咬一口，她便快速吐出，“壞了，我把糖跟鹽攪混了，那碗甜羹不會……”

  紀靈兮看著案上空碗，再抬眸看著了眼南風離。

  南風離在紀靈兮的震驚眼神中，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隻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

  “暫且相信你一回。”

  “怎麽不等我過去？可是想我了？”

  “少臭美，我來找你，隻是有事要跟你說。”紀靈兮故作神秘。

  南風離斜睨她一眼，覺得她小心思有點多，一不小心就會中計。

  “什麽事？”

  “你這是什麽表情？不想知道嗎？若不想知道，我就不說了。”紀靈兮作勢要走。

  南風離起身攔下她，“我很想知道。”

  看到他配合的囧樣，紀靈兮抿嘴笑了笑，“我最近特別難受，吃什麽都沒胃口，還想吐。”

  聽到她的情況，南風離突然變地緊張，“看過太醫了嗎？為什麽會沒胃口？是不是那裏不舒服？”

  南風離連聲詢問，紀靈兮一下笑開，眉眼都是笑，“看過了，太醫讓我無需擔心，懷孕初期都是這樣，還提醒著日後要小心些，保持心情愉悅，不然很容易動胎氣。”

  “那就好。”南風離輕舒了一口氣，片刻後，他突然身形一僵，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太醫讓我保持心情愉悅，不然很容易動胎氣。”紀靈兮詳裝淡然，語氣不快不慢。

  “胎氣，你……你……”這份驚喜太大，南風離一下激動到說不出話。

  “是的，我肚子裏多了一條小生命，我們有孩兒了，你要當爹了。”紀靈兮無法再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語氣興奮不已。

  聞此言，南風離無聲笑開，雙手捂臉。

  良久，他才放開雙手，上前扶過紀靈兮到身邊的木椅坐下，“都是快要當母後的人了，怎麽還有這麽多捉弄人的小心思。”

  “我沒想捉弄你，我就是想用一個特別的方式來告訴你這個驚喜。”

  “不僅驚喜，還挺驚嚇的。”

  “我這不是太無聊了嘛，”

  “在孩兒未臨盆前，我覺得你都應該忍受一下這些無趣的日子。”

  “不能出宮了嗎？”

  “不能，若有特別想吃的，記得吩咐玉琊去準備，你絕對不能為此操心，記住了嗎？”

  紀靈兮歎息一聲，有些氣餒回道：“記住了。”

  “我陪你回榮華宮。”

  “好。”

  “走慢些。”

  “才一個月，不用那麽緊張。”

  “話雖如此，還是走慢些吧。”

  “我是不是不應該那麽快告訴你。”

  “可你已經告訴我了。”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能不能把剛才聽到的話忘了？”

  “對不起，不能，走慢些。”

  “好，我走慢些。”紀靈兮隻能妥協道。

  自紀靈兮懷上孩兒，南風離每日都會花上半日來陪她。

  生怕她這活潑性子，又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懷胎前三月，紀靈兮吐地厲害，脾氣也大地緊。

  這日南風離陪她用膳。

  她也不知怎麽地，怎麽看他都不順眼。

  南風離想夾些菜吃，紀靈兮伸出筷子，搶走了他快要到手的素菜。

  不吃素菜，南風離將筷子轉向一旁的肉。

  紀靈兮猶豫了一會兒，又從他手上搶過了一塊肉。

  但她就隻是夾到碗中，並不吃。

  “你不是不吃肉嗎？”

  “我現在想吃。”

  “那你多吃點。”南風離往她碗中夾了好幾塊。

  紀靈兮搖搖頭，“我不要吃你夾的，我要吃你想吃的那塊。”

  “娘子懷胎之後，總喜歡跟我搶吃食。”

  “可能是腹中的小肉球也知道你喜歡吃的比較好吃，才慫恿我去搶。”

  “娘子你想欺負為夫的時候，能不能別找那麽多借口？”

  聞言，紀靈兮輕咳了兩聲，表示不服，“我怎麽欺負你了？”

  “每次陪你用膳，我都沒能吃上一口好的吃食。”

  “你不夠我搶，怪我嗎？”

  “算了，你吃吧，我餓著，總成了吧。”

  紀靈兮懷胎前三月，南風離就沒吃上一口好吃的。

  懷胎六月，紀靈兮的脾性陰晴不定。

  南風離隻要說上一句她不愛聽的話，她就會上手。

  這不長不短的六個月，南風離感覺自己已經不是南風離。

  反正這六個月，他感覺日子過地水深火熱。

  紀靈兮懷胎九月的時候，已經不敢再隨意下地鬧騰。

  她整日躺在榻上，悶地快長出草了。

  紀靈兮躺在榻上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朝外大喊，“南風離！”

  南風離急急忙忙從殿外走進，手上的甜羹還沒來得及放下。

  紀靈兮皺了皺眉，然後抬頭看著南風離道：“肚子。”

  “肚子怎麽了？”

  “要生了。”紀靈兮緊咬著下唇，從牙逢裏擠出這幾個字。

  聞言，南風離一陣慌亂，感覺自己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太醫，快叫太醫。”這是他唯一反應過來的事情。

  榮華宮內傳出女子撕心裂肺地大喊，宮婢捧著一盆盆熱水進進出出。

  南風離著急在殿門外來回踱步。

  他兩手相握，不時停在殿門中間，翹首向內看去。

  “娘娘，再用點力，馬上就出來了。”穩婆用白棉布擦去紀靈兮額頭滲出的虛汗，替她打氣道。

  紀靈兮拚命搖頭，“不行了，我沒……”

  她話未說完，下腹又襲來了一陣痛意。

  紀靈兮大喊一聲，不得不繼續用力，“痛死我了，南風離，你下輩子一定要投胎當姑娘，也給我生一次孩子。”

  殿內連連傳出紀靈兮的大喊，南風離緊張到不知所措，他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紀靈兮的大喊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後，裏麵終於傳出一聲嬰兒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