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人在棋中,身難由己
作者:藍庭      更新:2020-02-29 09:53      字數: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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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那位金衣人卻不這樣認為,此時的眉頭深鎖,古井般的眼眸中浮起一抺微不可覺的凝重之色。他似乎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清楚,對方之人雖身陷重圍,以寡敵眾,看似左支右擋,險象環生。然而,戰至此時仍無一人被重創倒下,或被當埸絞殺身亡。

  這說明了什麽?隻一個解釋,那就是雙方的戰力有著很大的差距,縱算人多勢眾也奈何不了對方。時間一長,勢必會被對方尋機各個擊破,局勢傾刻便會被逆轉過來。

  再進一步觀察,令人更震驚的發現,對方中的每一個被圍殺之人,看去都顯得十分從容淡定,左閃右避間有若行雲流水般自如,似乎都是顯得遊刃有餘。而己方卻不斷有人被重創……

  "七樓主!此戰巳無懸念,我們不如趁此早早離去?"一個心機深沉的銀衣人,像是也看出了情勢有些不妙,略加分析判斷,巳感到了極大的危機,心中巳開始在盤算著,如何能安全離開這凶險之地。

  "離開?我方巳勝卷在握,還有離開的必要?"另一個銀衣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殘忍地咧嘴陰笑道;"如此驚心動魄,令人熱血沸騰的埸麵,畢身難得一見,豈可輕易錯過?如不親眼看著這些人被絞殺成肉泥,難解心頭之恨。"

  那位銀衣人苦笑的搖了搖頭,看了看身邊僅存的數十人,都在興致勃勃地關注刀光劍影殺埸,隻是暗歎一口氣,不再言語。

  血腥慘烈的戰鬥巳進入了白熱化,勢弱的一方已開始以由守轉攻,集體展開了全方位的反擊。有幾處戰團更是已經提前最先結束了戰鬥。

  陸隨風的周邊躺著十個血衣人,每人的胸前都映出一片血漬,衣襟裂開,血肉翻卷,胸腔外露,觸目可見一顆血紅的桃形心髒在微微抽搐搏動。每個人的情形幾乎相同,混亂中沒人看見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古藍星的身旁更是橫七豎的躺著一堆人,情形就有些慘不忍睹了。因為其間竟無一人的身體是完整的,一地的殘肢斷臂,還有幾顆分了家的頭顱,園睜著死不瞑目的雙眼。

  紫燕的攻擊手段就相對的溫柔了許多,倒下的人都是喉頭被切開一個口子,俱是捂著噴血的脖了倒地而亡。

  龍飛的脾氣不太好,暴虐地將十個人的頭顱生生揑碎,死者都是飛濺,血腥無比。

  雲無影隻是留下一連串殘影,然後冷漠地收劍還鞘。圍殺她的一眾殺手死士,眉心處都同時透出一點腥紅,隨之相繼倒地不起。

  提前解決戰鬥的眾人,並未出手馳援幫助那些仍在繼續戰鬥的人,反而好整以閑,繞有興致地靜立一旁觀戰。

  胖歐陽無忌大喝一聲,一劍劈開最後一人的身體,濺得滿身是血,十分鬱悶的嘀咕著;"還是慢了一步!總是比媳婦慢上那麽一點,真沒麵子!"

  "切!再減二十斤肥肉,或許還能追上我的腳步。"雲無影咯咯地嬌笑道。

  "哼!少得意,下次絕不會輸給你!"歐陽無忌不幹勢弱地道,伸手擦拭臉上被濺的血漬。

  金衣人的目光,正專注的凝視著血光飛濺的混亂戰埸,麵罩下的一張臉在不停地抽搐扭曲著,眼見己方之人不斷飲劍倒下,雙眼中逐漸布滿了冰冷徹骨的寒芒,臉上青筋鼓漲,連陸隨風等人向他迎麵走來也似若未見。

  洞穴中激烈搏殺的戰團在逐個減少,地麵上的積屍不斷增多。片刻之後,空曠的洞穴內隻剩最後一個戰團還在繼續戰鬥,血衣人雖悍不畏死的拚命搏殺,人數卻在不斷遞減,看情形似乎也支撐不了多久。

  眾人之中就算淩鳳舞的實力修為最低,此時已是渾身浴血,身上還多處受傷,這一戰對她來說可謂是凶險重重,驚心動魄,卻是勝得十分幸苦。畢竟是以一敵十,且這些人並無一是弱者,皆是不惜命的殺手死士。若非憑借精妙的身法武技,很難躲過對方的合力圍殺。

  金衣人目睹己方的最後一人,被淩鳳舞生生攔腰斬成兩斷,鮮血內髒傾灑一地,雙目直欲血噴。

  "還要繼續嗎?"陸隨風望著剩下的數十名殺手死士,嘴角勾勒出一個玩味夠弧度;"看得出都是血影樓的精英,如果拚命的話,或許尚有一戰之力。"

  "你作得了主?"在金衣人目光如箭般的射向陸隨風,太年輕了……

  "當然!在這裏沒人說的話比我更有份量,正如閣下端坐中央一樣。"陸隨風雙手環抱,斜靠在石門框上,自然隨意,淡定從容,似不知道談話的對象是談虎色變的血影樓的大老級人物。

  "果然有幾分膽色氣度,本座信你!"看不見他麵罩下的神色變化,眼神中卻透出一種可談談的信息,他清楚的知道縱算再群起攻殺,也未必有勝算,先探探對的意圖再做決斷也不遲。

  "到了這種時候,不知閣下對接下這單任務有何看法?"陸隨風象似拉家常閑聊般的問道,氣氛太緊張,是談不出什麽好結果來的,一個字,一句激烈的言辭,都可能傾刻再引發一埸血腥慘烈的搏殺。

  但,這絕不是陸隨風想要的結果,以他對殺手組織的了解,其難纏程度實在令人頭痛不已。更何況,此處也不過隻是對方的一個巢穴而巳,諸如此類的地方應該還有不少,總不能一個個的接著殺下去,實非明智之舉。眼下凶威巳立下,如能就此坐下來談談,或許能令其放棄任務。

  "很有意思的問題!本座還真沒時間好好想過。不過,不得不說,這是我血影樓所接下的最棘手的一單任務,也是損失最慘烈的一次,甚而都被人直接殺進了自己的巢穴來,當真是始料未及。"金衣人坦然地道,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擺在那裏,睜眼說瞎話沒用。殺手通常都很實際,雖然很無情,冷血。

  "如果讓你重新選擇,是否還會接下這單任務?畢竟培養一個殺手死士,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陸隨風絕對是個一流的談判專家,隻提出問題,而且是對方很想說的那類問題,卻又不急於對此加以評判,有意無意地主導著說話的方向和節奏。

  "人的一生沒有"如果",如果這樣或那樣……都隻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自我擺脫。"金衣人像是在麵罩下輕歎了一氣,眼神中少了幾分冷冽,多了幾分感慨。是在感慨"如果"能讓他重新再選擇一次,會不會再入殺手道。或是其他的一些"如果"?

  如果"和"後悔"都是血淋淋的字眼,讀起來冷浸骨髓,令人捶胸頓足,倒不如靜下心來想想如何下完這盤棋。"如果"二字真的很冷很無情,卻無時無刻不在身邊,在心裏!

  金衣人能擠身於血影樓的高層,掌控一方,自非等閑之輩,實力修為姑且不說,所思所想自比常人更深一層,觀事觀物的角度也與眾不同。

  事實上,殺手並非真無情,而是埋得更深,輕易不會泄露絲毫。殺手自有殺手的境界,三流殺手無情,因為無法控製,所以必須無情。二流殺手動情,因其能左右情緒。一流殺手有情,因其悟到了情之真諦。

  "閣下此刻似乎有些舉棋不定,如爭不到先手,勢必會引響全局,導致不可逆轉的大崩盤。"陸隨風借棋說勢,別人或許聽不懂,金衣人怎會不知話中深意,對方所言正是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境寫照。

  "人在棋中,身難由己,有些事明知不可為,縱算玉石俱焚卻也退不得半步。換作你當會如何應對?"金衣人出人意料地反問道,這種心境的微妙變化,是在陸隨風刻意的導引下發生的,對方卻是仍渾然不覺。

  "其實很簡單!做棋子很無奈,倒不如一步踏出棋盤,置身局外,天寬地闊,諸事自然迎刃而解。"陸隨風一語雙關,即含蓄地說明了己的意願,又為對方指明了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法。

  "嗯?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兩全之法,隻是……"金衣人皺了皺眉,心中仍存在一份僥幸心理,當下的勢態仍是敵寡我眾,就此妥協心中仍有不甘,否則對方又豈會放下姿態委屈求全。

  "在這世上,沒有那個職業可以肆無忌憚的橫行天下。作為一個殺手組織,信息情報乃是重中之重。而你血影樓因為受到了信息情報的誤導,才會盲目的接下此單,這本就是一個錯誤,接下來的一係列精心布局,皆是累累受措,損失慘重,還被我等殺人秘穴重地,可知其因何在?"陸隨風辭鋒一轉,字字鏗鏘,擲地如雷,氣勢迫人,那裏還有一點委屈求全的低調姿態。

  金衣人眼眸中神色變換,透出驚詫之色,如說對方適才的表現有若涓涓溪流,此刻的氣勢卻似驚濤拍空,勢不可擋。這種感覺稍瞬即逝,隨即恢複常形,仍以冷冽的語調言道:"你之所言的確不虛!血影樓數千年來,從未遭遇過如此慘烈的重創。數次交鋒下來皆是反受其害,甚至有種獵人變成獵物的感覺,甚而質疑你等是否會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