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在濟北市西南麵的郊區，從公司駕車前往大約要花費一個半小時。

  負責人是住在附近村子裏的李氏夫妻，這一片山頭都是他們承包下來，用來種植花卉、盆栽的。

  四十年的種植生活，讓他們在這一帶小有名氣，有很多人慕名而來，隻為了買上幾盆自己心儀的花卉。

  餘霏他們到的時候正巧是午休時間，李叔坐在院中的搖椅上，扇著蒲扇，聽著故事。聽到汽車聲，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你們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李叔這是不歡迎？”

  “林舫那小子剛走。”

  潛台詞：你們事先沒有溝通的嗎？

  “哦？早上公司例會，我還沒來得及跟他溝通呢。”

  “還是為了上次的那件事來的吧？回去吧，我還是那句話，這裏沒有你們想要答案。”李叔說完，就不打算再說話，閉目養神，繼續聽著他的劇場小說。

  “李叔……”

  餘霏打斷了馮清的話，“我們回去吧。”

  “可是……”

  餘霏還是搖了搖頭，暗示他上車再說，回城的路上，餘霏給林舫打了電話，讓他找個合適的地方停車，他們途中見個麵。

  “剛才你跟李叔都說了什麽，讓他這麽生氣？”

  “我想讓他用乙烯，他拒絕了。”

  餘霏氣不打一處來。

  乙烯是化學原料，也是一種植物激素，用在植物中可以起催化的作用，可世界衛生組織已經將它列入致癌物的清單中。

  “李叔什麽性格，難道你不知道嗎？”

  “李叔堅持了這麽多年，一直都遵循著植物的生長方式，什麽季節種植什麽，他心裏有一本自己小賬本，連用肥料都是自家生產的有機物，你竟然讓他用催化劑？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餘霏原地打轉，手也變成扇子，不停的扇著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們當初選用這裏作為基地，就是看上了李叔的這一點，希望從植物中提取出來精油，能夠更純正，可現在，他們這樣的做法跟用工業香，又有什麽區別？

  “我也就是……”林舫的一時口快，釀成的大錯，“現在該怎麽辦嘛。”

  得罪了李叔，後果很嚴重！

  “回實驗室再說。”

  餘霏轉身上了馮清的車，馮清也隻好跟著回自己的車裏。

  等他們開車時候，林舫還站在原地歎息。不過，等他們開了幾十米再看後視鏡的時候，林舫的車子已經跟了上來。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現在我們需要做一個盤點。每個人負責一排架子，清點精油儲存量。”

  餘霏撂下了一句話。

  大家似乎有些遲疑的看了她身後的林舫，也不知道林舫做了什麽表情，大家默默的分工合作，去清點庫存了。

  “你家親戚要來嗎？”

  “像嗎？”

  “你別拿他們撒氣行嗎？這麽熱的天，讓他們去清點庫存，又苦又累的，今天要是做不完，大家可都要加班了。”

  “那就加啊。”

  “我的姑奶奶，現在清點庫存也不能解燃眉之急啊。香水大批量的生產，你就是數了一百次，我們倉庫裏的儲備量也不夠啊。”

  “我知道不夠。”

  林舫上下打量著她，意思就是：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他們去清點？

  “七夕活動報表看了嗎。”

  “看了，銷售量還不如平時的三分之二。”林舫覺得很正常，“這個時間大學生都在放假，對這中國情人的認可度也不太高，我們的推廣力度也不夠強，選推的香水也是偏小眾的馥奇香調。”

  馥奇香調的香水，像是鼠尾草與海鹽、李先生花園、無花果，在國內有有專櫃，隻要多花幾百塊，就能買到大品牌，自然就降低了大家的購買率。

  “你是故意挑的這款？”

  “這話說的，我怎麽可能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現在是夏季，選用的香水帶著一些果香、海鹽的小清新，這是符合市場需求的，反倒是你最一開始選用的花香調，現在用的話太甜了，導購不好推薦。”

  “我這麽發現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林舫看起來是在搞破壞，但這破壞了隱隱約約又像是在幫助自己。

  “就像我也不懂你為什麽要求他們盤點一樣啊。”

  餘霏也沒有瞎胡鬧，“如果我們的初香因為原材料不足，無法在下個月上市，我們總要有備案吧，清點現有材料，根據材料做方案，至少心有有底。”

  “我現在是心中沒底。”

  “ok，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等大家統計出來了再討論吧。”林舫決定去幫忙，“你手受傷了，負責輸入記錄數據吧。”

  餘霏點頭，“謝了。”

  “一起承擔。”

  等大家盤點完庫存，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餘霏這邊的工作才開始。手腕纏著紗布，倒也不妨礙她的輸入速度。

  隻不過，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姿勢，手腕難免是有些吃力的。

  “剩下的我來輸入吧。”林舫把餘霏從電腦桌前趕起來，“櫃子裏有吃的，你去吃點什麽，我盡快輸完，送你回去。”

  “你要不要吃點？”

  “不用了，我不是很餓。”林舫就是這樣，待在實驗室裏的時間長了，嗅覺影響了味覺，再累也不覺得餓。

  餘霏吃了兩塊餅幹，便坐在林舫的身邊看著他輸入，沒多久，所有的數據都已經匯總成為，用電子表的相關公式，進行了排列整合。

  “看看吧。”

  餘霏並沒有仔細看，點了屏幕左上角的打印鍵，把文件打印出來塞到包裏，“走，回家睡覺。萬大的事情，明天再說！”

  忙了一天，累了一天，還餓著肚子。

  再繼續工作，那一定是病的不清。

  “好，我送你回去。”

  路上餘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好像還沒有告訴我，你刻意去激怒李叔的目的是什麽？”

  “我也不是故意的。”

  初香係列是他和餘霏這大半年的心血。

  作為一名調香師，心中都有一個夢想——參加國際級別的調香師大賽。

  而他們麵上雖然都沒有說，但都能感覺到對方都想利用這個香水係列，獲得明年國際調香師的報名資格，如果缺乏原材料，那麽他們就無法完成大量的植物提純，香水的品質也會因此而下降。

  也才有林舫今日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