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放棄？

  楊婭手指倏地一鬆，光澤盈潤的提子滾進洗菜池。

  “莊慕南，是你表達的不清楚，還是我想多了？你那句話的意思，我會誤解。”楊婭很快把尷尬壓下去，半仰起頭，眼睛盡量含笑，很想讓自己看上去自然。

  莊慕南握著水晶玻璃果盤，白皙的手指稍稍加大了力度，指腹貼著玻璃外壁，能看到指節的煞白，“算了……你可以當我沒說。”

  經過激烈的內心鬥爭，莊慕南最終決定收回想法。

  為了徹底割裂不該有的念頭，莊慕南想通過接觸另外一個女人作為契機，但愛情不是勉強自己就能奏效。

  楊婭對他的感情他早就清楚，她也曾經表示願意等待他，甚至可以給他當備胎，隻是莊慕南無做不到……他做不到利用她，對楊婭太不公平。

  短暫的一瞬間，莊慕南想過很多可能，卻沒有一個能讓他心安理得。

  他給不了楊婭幸福，也給不了她未來。

  楊婭怔怔的。

  水龍頭沒擰緊，水滴噠噠響，水珠和金屬水槽撞擊，一下一下，顯得廚房氣氛更加窘迫。

  楊婭苦笑，“你就那麽不喜歡我嗎？連嚐試的機會也不願意給我？”

  莊慕南沒再遲疑，他此次回答的斬釘截鐵，“對不起，剛才是我一時衝動。”

  他的解釋總是這麽簡單，楊婭想氣都不知道該氣什麽。

  她喜歡的不就是這樣的男人嗎？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莊慕南，早就該習慣了才對。

  楊婭把一顆提子丟進嘴巴，用力咀嚼，連果皮一起吃下去，嗓子不再幹澀難受，她才拉住莊慕南的手腕，言之鑿鑿的看著他道，“想聽聽我的意思嗎？沒錯……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歡陸總，全劇組都知道，陸總和程先生談戀愛，兩人的關係很確定，所以你沒有機會插手，”

  完全不怕莊慕南難為情，“你不想讓陸總有心理負擔，不想麵對她的時候太不自然，所以你需要找一個臨時的女朋友，以保證陸輕心裏舒服。莊慕南，你是個情聖嗎？為了不讓喜歡的人難過，寧願自己難過。”

  莊慕南嘴角囁嚅，被她一大串話說的啞口無言。

  楊婭的手指扣著他的手腕，似笑非笑，“既然你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呢？我喜歡你，所以為了你……我也能委屈自己成全你。你還喜歡著陸總吧？”

  莊慕南的餘光看向了客廳那邊，恰好能看到陸輕晚側身，她正和葉知秋聊著什麽，兩人交談甚歡，她時不時跟著笑幾聲，聲音甜美幹脆，一點也不造作。

  “好啦，你不說我也知道的，喜歡一個人要是那麽容易放下，就不是喜歡啦！但是沒關係，我相信一個人的心髒容量是有限的，隻要你給我一個入口，我會慢慢在你的心房添磚加瓦，早晚有一天，這裏會完全屬於我，你不用著急把她搬走，等你的心裏裝滿我，自然會忘記她。”

  楊婭一口氣說完，渾身輕快。

  真爽！憋死了，終於全部釋放！

  莊慕南霧蒙蒙的眸子恍惚全是她，以楊婭為焦點聚光，驀然間，他發現楊婭身上有他不曾具備的韌性，她的韌性不是拖泥帶水的裹腳布，而是長鞭，看上去柔軟，攻擊性和殺傷力卻不容小覷。

  楊婭嗤地笑，“沒辦法啊，誰讓我喜歡上一個悶騷男人啊？我要是跟你一樣玩兒婉約派，這輩子都別想跟你發生點什麽，所以啊，我隻能不要臉！”

  楊婭又揪了一顆提子丟進嘴巴裏，誇張的噘嘴咀嚼，“你買的水果真好吃，正好是我最喜歡的口感，酸酸甜甜，以後還給我買嗎？”

  莊慕南完全沒跟上她的節奏，有點發蒙，“你……”

  “還不懂嗎？那好吧，我現在宣布，我楊婭是你莊慕南的預備役女朋友，等你給我下發正式上崗通知書，這期間我不會要求你像男朋友那樣對我，但是我會努力盡到女朋友的職責。”

  她在衣服上蹭了蹭水跡，“第一次談戀愛，沒有曆史經驗，還請多多關照！”

  她拉住莊慕南的手握了握，算是達成了共識。

  莊慕南還在手指發呆，水果盤已經被楊婭端去了客廳。

  預備役女朋友？等待正式上崗的通知書？

  他今天都幹了些什麽？

  是否找楊婭當臨時的避風港是個錯誤？

  他不想耽誤女孩子的青春，可是看眼下的情景，似乎他掉進了某個溫柔陷阱。

  ……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孟西洲從手術室出來，身上還穿著天藍色的手術服，翻開手機看到了程墨安發來的微信。

  連衣服都沒換，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臥槽什麽情況！

  他不就做了一台手術嗎？人家居然領證了！

  程墨安愜意的坐在絕世集團頂層大廈，俯瞰城市的絕美夕陽，橘紅色的火焰投射在對麵大廈的玻璃牆麵，折射七彩光暈。

  屬於陸輕晚的辦公室還在裝修，不久後，他就能在自己的辦公室看到她。

  濱城一品將在他的世界有全心的意義。

  聽到孟西洲的粗口，程墨安不氣反笑，節操非一般的好，“看不懂文字的意思？還是你眼睛需要調試調試？你們醫院的眼科，勸你掛個急診。”

  孟西洲抓起水杯咕嘟咕嘟牛飲，“你和陸輕晚扯證！你爸媽知道嗎？你爺爺知道嗎？陸輕晚她外公同意嗎？”

  哦，也對，程墨安為了爭取歐陽敬亭的同意，已經挨了一頓暴打，老爺子再不同意說不過去啊。

  但是不對啊，程家的老爺子不好對付，他很不滿意陸輕晚，從上到下都不喜歡。

  怎麽就同意了呢？

  “你以為我需要偷偷摸摸領證？既然要給晚晚一個名分，就必須名正言順。”

  孟西洲心情複雜的咬牙，“靠，還指望你爸媽插一杠子呢，沒想到這麽快就投降。不過你給我打電話是幾個意思？刺激我？傷害我？捅我刀子？我跟你說程墨安，哥們我的終身大事還沒處理，你少嘚瑟！”

  程墨安揉眉心，嘴角和眼睛全都是笑容，“聶灃？”

  “知道還反問？”

  說起來聶灃，孟西洲胸悶。

  劉雨蒙腦子被驢踢了吧，放著風趣幽默有才華有顏值的男醫生不要，跑去跟土鱉官三代交往，能有共同語言嗎？

  切！

  程墨安饒有興致，“晚上出來，喝一杯。”

  “不去！”

  打拳那次被虐成了狗，孟西洲堅決不要再趕程墨安兩口子的場子，再去他就是狗！

  “晚晚和她朋友有約，今晚子路咱們三個喝幾杯，晚上八點，天宮。”

  然後，程墨安掛了電話。

  孟西洲一定會去。

  “你大爺的……”孟西洲對著黑屏幕的電話咧嘴罵。

  費子路那貨也去？看在哥們的份兒上，孟西洲決定暫時忘記自己是狗那回事。

  晚上八點，天宮貴族包廂。

  費子路雙腿大敞，坐沒坐相的斜靠雙人沙發，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位置，嘴巴叼著牙簽，“西洲，老程怎麽還沒來？”

  孟西洲打量費子路，看他風塵仆仆的模樣，“你別跟我說，你臨時飛過來的。”

  費子路咬咬牙簽，理所當然的語氣，“不然呢？我的腿能那麽快嗎？老程給我打電話，說他結婚了，讓我來濱城慶祝下，我屁顛屁顛就來了，京都直飛，好在我機智，上個月買了私人飛機。”

  也不知道他的重點是重義氣還是炫耀自己的新買的飛機。

  聽語氣更像後者。

  孟西洲皮笑肉不笑，“程老二結婚，你興奮個屁！”

  “興奮！必須興奮！你想想以前咱們三個在一起什麽境況，特麽女人的眼睛都長在他身上，比磁鐵結實，現在好了，咱們最強勁的對手已經被陸輕晚拿下，往後中國單身男人行列少了最有競爭力的對手，哥哥我終於能上位當老大了，嗯哼！”

  孟西洲扯扯嘴巴，笑的抽搐，“敬你一杯。”

  兩人正在圍繞“陸輕晚貢獻程墨安造福男性”進行深入的探討，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程墨安還是在公司那套黑色的西裝，外麵的呢大衣進門時便脫了，西裝裏麵露出白襯衣領子，和結婚證上一樣。

  他身後跟著幾個女侍者，眼冒紅心筆直又貪婪的看他，“先生，請問你喝什麽酒？”

  費子路雙手交叉，“美女，慶祝新婚喝什麽好？”

  美女以為他新婚，喜悅的表示祝賀，“恭喜先生！新婚的話，我建議先生喝紅酒，拉菲怎麽樣？我們有酒莊的珍藏版。”

  程墨安解開一粒西裝扣子，雍容的坐下，“拉菲，謝謝。”

  美女笑完了眼睛，哇，這位客人不光長相英俊有氣場，聲音更要命的好聽，耳朵要懷孕了！

  “好的先生！”

  費子路不忿的故意使壞，“美女，你祝賀錯人了，新婚的是這位。”

  這位顏值和聲音都滿分的男神嗎？

  美女有些許的悵然，居然……居然結婚了啊，什麽女人配的上他？肯定是年輕貌美的女明星之類的吧？這年頭富商都喜歡娶女明星。

  “是……是麽，恭喜您，祝您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孟西洲不嫌事兒大，“早生貴子不必了，他們已經生了兒子，五歲。”

  美女這下徹底被震撼到，完全不敢相信，男神被撬走也就算了，居然還是五年的糟糠女朋友！

  沒想到還是個專情的男人，好羨慕好嫉妒！

  侍者微微笑著退出門，其實快要哭了。

  費子路咬牙切齒要殺人，“老程，你看你傷了多少女人的芳心，渣男！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誘惑都是流氓！”

  孟西洲斜眼，“子路，罵，使勁兒罵，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今天誰也不許對他客氣，等會兒灌他，往死裏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