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作者:姬朔      更新:2022-04-03 14:12      字數:2078
  言語或許是輕飄飄,但是這個故事下隱藏的,卻是不知道多少無辜少女的性命與屍骨。

  楚稷幾乎瞬間想起先前的長安少女被殺案, 那一樁樁觸目驚心的案子,那一條條在花季便逝去的鮮活性命……原來這些的罪魁禍首,竟是個十多歲的小少年。

  同時,對方講述的這些,也跟楚稷調查的某些碎片對上號了,他大腦運轉, 飛速整理出全部的脈絡。

  對方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開始一語帶過:“然後的事情你就能猜到了,這位七皇子靠著親兄長的遮掩,成功在宮裏以天真少年的模樣生存下來,恐怕就算是他的親母,在他親自撕毀麵具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個怎樣的可怖嗜血的怪物。”

  “你還有些事情沒有說完吧。”楚稷挑起眉,“比如,那個老內侍別有用心地接近七皇子,並非出自本意,而是有人指引。這個指引的人,目的也不單純,本來想借著這個辦法,把一名年幼無知的皇子化為己用。誰曾想,他碰到的是一個比他更狠毒的怪物,最後反受其噬,倒是成了他的爪牙。”

  對方靜默無聲地看著楚稷。

  楚稷笑:“我知道的,也比你想象的多, 天樞。”

  是的,與楚稷麵對而坐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長生教大師兄,北鬥七星之首——天樞。

  他與楚稷現在是毫無疑問的對立方,但是兩人卻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交流情報,這場景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詭異。

  楚稷迎著對方的目光,繼續說道:“而這個人,就是你的師父無極真人。他野心勃勃,一心想把七皇子培養成自己的傀儡,成為龍椅的主人,進而達成他真正掌控這個國家的想法……可惜。”

  “天樞,這就是你敬愛的師父,一個為了野心不擇手段的毒種,一個沒有慈悲之心的偽善者。”

  楚稷直白見血的話,毫無疑問刺痛了天樞的軟肋。

  他脖子暴起青筋,靈魂恍若在痛苦裏掙紮,失控扣住桌子: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天樞,你跟你師父不是一路人。”

  這天的對話到最後結束得很不愉快。

  天樞拂袖離去,憤怒的衣角甚至掀翻了茶杯,茶水和殘渣流淌得到處都是。

  蒼術立刻出現在楚稷身邊想要幫他收拾,卻被楚稷揮手擋開。

  “我自己來。”他語帶笑意,心情頗好。

  蒼術不解,自家主子不是被拒絕了嗎?

  楚稷看穿他的困惑,語氣輕快地解釋:

  “我本就不需要他答應什麽,隻需要在他心裏種下一顆種子即可。”

  楚稷心想,等到適當的時機,這顆種子自然會生根發芽。

  不過楚稷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掛太久。

  他慢吞吞收拾好茶桌,餘留笑意也在這動作裏逐漸消失。

  “安排好了嗎?”他冷不丁問。

  蒼術卻洞悉了他的心思。

  “一切妥當。”

  楚稷又怔怔坐了片刻,才起身往事先商量好的路線行去。

  他把和天樞會麵的地點定在這裏,一來是因為人煙罕至不用擔心被發現,而來也是因為這裏距離北山很近,他能以最快速度趕過去看看薑羲不被有心人察覺。

  現在,薑羲受傷沉睡在北山修養的消息,並不為人所知。

  始作俑者無極真人肯定是想等到一個合適時機再把這張底牌掀出來,但是薑族顯然也不會坐視這件事的發生。

  據楚稷所知,薑族的幾位長老應該會在今天抵達北山探望薑羲。

  最近幾天他都沒能去看她,怕的是被人知曉薑羲身體狀況。

  今天薑族長老們都來了,他不去實在是不放心。

  前往北山前,楚稷提前命人探路和善後,確保不會有人發現或跟蹤。

  等他抵達北山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加上剛才和天樞聊了很久,現在天色已經有點見晚了。

  傍晚的餘暉裏,北山早早點亮起燈火,前麵上香的神殿已經漸漸冷落,最後一批香客也踩著夕陽趕回家中。

  楚稷來得正是時候,神山長老們半時辰之前才抵達,特意避開香客,來到後院對外宣稱閉關的薑羲屋前。

  大長老南桑到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薑羲身邊的螭龍衛全部罵了一遍。

  別說計星、阿福這些親近的人,就連薑恪都沒放過,通通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些人被罵也不敢反駁,安安靜靜站成一拍,乖乖低頭受訓。

  臉上更是寫滿了愧疚。

  不怪貫來沉穩不顯的大長老發這樣大的火,實在是他們這些人做得不到位,竟然讓巫尊莫名遭受這樣的傷。

  南桑罵得氣喘籲籲,半晌才平息下來,然後立馬指著薑恪:“現在,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

  薑恪不敢耽擱,也不敢去想這段話他已經說了多少遍——那天陪巫尊去北望山的點點滴滴,他再次從頭到尾地描述了一遍,連路上踩了好幾根草的細節也沒有放過。

  南桑臉色沉靜,閉眼思索起來。

  “巫神塚……”

  他很快反應過來背後的真正原因,頓時麵露痛苦之色。

  “巫尊是為了我們才承受這莫大痛苦啊!”

  薑恪急急忙忙問:“這話怎麽說?”

  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巫尊到底是怎麽回事。

  南桑悲哀地看了他一眼:“千年大劫在即,我薑族運勢江河日下,又被那無極真人借巫神塚發揮,按理來說,反噬應該落在我們每個族人身上……巫尊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在發現的第一時間,毅然將所有反噬攬在自己一個人身上。”

  薑恪聽著心如刀絞,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幾個心性脆弱的當場紅了眼睛壓抑著哭了出來。

  他們都懂得天道反噬是什麽,是運道受損,基本就等於喝涼水也塞牙縫的倒黴。

  要是熬得過去,可能隻是小病小災,要是熬不過去,那大概就是身死道消。

  巫尊正是知道這點,才會用一己之力抗下所有。

  薑族族人上萬,巫尊要承受多少苦難?

  這些他們都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