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惡魔如潮水般向他湧去，想置他於死地。

  “都來吧！”布洛克斯大聲咆哮，隨手幹掉靠近他的惡魔。這不是第一個。他已經殺死了很多惡魔，腳下屍體堆積如山。頭發灰白的獸人戰士身上已浸滿自己的鮮血，但他卻感到了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力量。

  布洛克斯孤軍奮戰著，空氣中彌漫著燃燒軍團的瘋狂氣息。這裏的地麵了無生氣，沒有天空，沒有生靈，隻有混沌的漆黑和邪能的味道。要不是全神貫注於對手，獸人恐怕現在已被逼瘋了。

  他的身後，傳送門燃起了熊熊火焰，充滿了邪惡的力量。綠色火焰就像惡魔一樣跳動著，燃燒軍團像飛蛾一般向冒著火焰的入口衝去。布洛克斯還以為自己進入傳送門之後不久就會被擊倒，但事實上他不僅沒有死，而且還阻止了一大片惡魔靠近入口。

  年邁的獸人戰士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如果能堅持到傳送門毀滅，那再好不過了。被塞納留斯祝福過的戰斧使他具有一定優勢，布洛克斯充分利用了這個優勢。如果他精疲力竭、沒有體力的話，這把武器則沒有那麽大的用處了。

  獸人感覺右側在燃燒，而且他立刻意識到那不是烈焰，而是一個正在移動的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本能地側身轉向在過去。

  布洛克斯看到一個碩大無比的身軀，頭上長角，雙肩披著巨型的鎧甲，他的頭發和胡須濃密無比，像是狂舞的火焰。他的身軀也燃著烈火，與邪能的綠色不同，這個惡魔的火焰夾雜著一絲血色。

  緊接著，獸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連續擊中，相比之下，麵前惡魔大軍的力量則不算什麽。布洛克斯感到有幾根肋條斷裂。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傳遍了他的全身。布洛克斯嚐到了自己的鮮血，這個滋味他並不陌生。他的一隻眼睛被邪能濺射到了，難以睜開，但他的手還緊緊攥著戰斧。

  布洛克斯硬撐著發出一聲狂吼，掙紮著坐直了身體，使出最後的力氣，猛地向前擲出戰斧，希望能砍中攻擊他的敵人。

  一聲震天的怒吼，獸人的耳膜頓時被震破了。透過一隻還能睜開的眼睛，看見惡魔舉起一隻胳膊，手裏空空如也，但又立刻憑空出現一把呈鋸齒狀的劍刃，朝著布洛克斯砸了下去，無論如何獸人都無法躲開這一擊了。

  這時獸人張開滿是碎牙的嘴巴，開懷大笑起來，張開雙手迎接最後的宿命。

  “終於到來了……”

  ……

  “布洛克斯！”無論納薩諾斯怎麽呼喊都得不到答複，他希望幼龍可以下降一些高度，可是那樣的話，他們很容易就會被卷入到永恒之井中。可如果不這麽做，等於是拋棄了獸人……

  “我必須下去！”

  幼龍聽到納薩諾斯的話後立刻振翅高飛，朝著永恒之井岸邊飛去。

  “你在做什麽？”納薩諾斯大怒道，他拚命扯著幼龍的鱗片，但這樣的疼痛卻無法讓小家夥改變方向。“我們必須去救布洛克斯！”

  幼龍還是沒有聽從命令，它很聰明，在飛行過程中不停的左右搖擺，防止納薩諾斯會不顧一切的跳進永恒之井。

  “夠了，畜生！再不回去我立刻用劍刺穿你的脖子！”

  這句話效果不錯，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後，幼龍極不情願地調轉方向。

  “趕快！”納薩諾斯催促著，一直以來，他經曆過許多戰爭，也見證過血流成河，屍骨成堆的場麵，他以為那就是犧牲，但是今天……他才明白“犧牲”二字的分量。布洛克斯隻是這場戰爭犧牲者中的一個，但是他最後對自己說的話，跳下去時毅然決然地眼神……納薩諾斯從來沒有過讓其他人在自己麵前犧牲的經曆，這給他的觸動難以平複。

  他知道想要救出布洛克斯幾乎是不可能的，一旦跳下去，穿過傳送門，就相當於進入燃燒軍團的世界，等同於踏入了死神的國度，但一種情緒縈繞在納薩諾斯腦海——他不想讓布洛克斯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幼龍快飛到布洛克斯跳下去的位置時，永恒之井中傳出震天的怒吼，讓所有靠近傳送門的存在退避三舍。幼龍驚慌的扇動著翅膀後退，納薩諾斯沒有責怪他，因為他也很痛苦，這聲音讓他坐立不穩，仿佛擊碎了他的心髒一般。

  此刻幼龍知道納薩諾斯想要什麽，他飛快的往後退，離永恒之井越遠，那麽亡靈收到的震懾就越輕。

  就在要離開的時候，納薩諾斯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邪惡力量侵入了他的腦中，這股力量並不是發自薩格拉斯。幾個聲音同時在他頭腦中耳語不停，許諾給他一切：他可以統治卡利姆多，他可以複活，所有人都會向他俯首稱臣。要實現這麽多願望，他隻需要從克拉蘇斯手中奪回巨龍之魂就可以了。

  ‘這個聲音來自於湖水！’

  亡靈拚命想把這些聲音從腦海裏擠出去，他知道對他說話的人的真正意圖。

  曾經巫妖王通過低語控製他，但現在沒有誰可以再這麽做。

  空中突然死一般的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悄無聲息。風止了，連翻騰不息的永恒之井也不再有任何聲響。

  “怎麽回事？”納薩諾斯盯著湖水中央，“是布洛克斯嗎？還是……”他還未弄明白，騎著的幼龍突然帶著他轉身，飛快的遠離永恒之井，與前麵那次不同，他的速度更快，應該是用上了全力。

  納薩諾斯讓他停下，但是無論再怎麽威逼利誘，幼龍都不為所動。這不是個好兆頭，納薩諾斯不想拋棄布洛克斯，但是幼龍的反應太過於激烈了，就像他知道要發生了什麽一樣。

  就在這時……一聲狂吼響徹永恒之井、辛艾薩莉，乃至整個卡利姆多大陸。納薩諾斯身後突然湧起一股颶風。大風狂暴地刮著。其他龍族一不留心，被風刮得在空中亂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隨後就又恢複了平衡，好像大風突然消失了一樣。

  末日守衛及其同類卻難逃一劫。這些長著翅膀的惡魔在空中不由自主地亂飛，根本沒辦法。幾個惡魔猛地撞在一起，頭骨碎裂，許多惡魔就這樣命喪黃泉。但在強風之中，他們的屍體並沒有向下墜落，而是在湖麵上方飛速旋轉，好似表演某種恐怖舞蹈一樣。

  風速又瞬間增強了數倍，接著數十倍倍，數以千計的末日守衛在空中不停地旋轉著……最後一個被無情地吸入傳送門裏。

  “是伊利丹嗎？”納薩諾斯用手遮住自己的臉，辛苦地睜開眼睛，現在的情況和伊利丹之前說的計劃一模一樣。

  果然，納薩諾斯在下方找到了惡魔獵手的身影，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瑪法裏奧和身著月光祭祀長袍的泰蘭德。怒風家族更加年輕的那一位此刻正高舉著手中的戰刃。就像是在慶祝勝利。

  納薩諾斯卻怎麽也輕鬆不起來，因為他感到自己現在什麽也做不了，他救不了布洛克斯，也沒辦法和獸人一起麵對燃燒軍團。

  怪異的颶風不斷增強，將高空中的惡魔統統吸向永恒之井中央的漩渦。轉眼工夫，空中的惡魔已經被清理得幹幹淨淨，而大風的強度卻絲毫不減。

  身材高大的惡魔守衛和凶狠的地獄犬紛紛抓住地麵。風力應該足夠讓惡魔滾回自己的世界了，但是卻還在增強！

  納薩諾斯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也為此感到一陣暈眩，伊利丹釋放的魔法快要失去控製了。但是這一切是否就是伊利丹的本意？

  瑪諾洛斯對著永恒之井厲聲咆哮，他的行動開始變得遲緩。深淵領主的尾巴重重地擊打著地板，就在他抬起浸滿鮮血的大手的時候，他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圓。他長滿鱗片的毛皮這時已變得透明。惡魔能清楚看到自己體內的肌肉和骨頭，顯得不再真實。

  “不可能！”帶翼的惡魔聲音隆隆道，“絕不可能！”

  一股巨大的力量用力拽著地麵這些惡魔。那些在瑪諾洛斯眼裏的惡魔幾乎是跟著巨大的石塊一起飛向烏黑的湖水上空，轉眼間就消失在遠方。披著沉重鎧甲的惡魔戰士就像羽毛一般被卷進空中。

  最後就剩下瑪諾洛斯一個人。在他驚人的力氣和龐大的身體的幫助下，瑪諾洛斯竭力頂著颶風，留在地麵上。瑪諾洛斯凶殘的眼睛審視著這個本應該即將毀滅的世界。

  真的就差一點……

  毀滅者還抱有一絲希望，他拚命地抓著地麵。但他粗大的手指和笨重的爪子承受了太多的壓力。他的指甲甚至在石頭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最後他還是被扯進了空中。這個惡魔不停地咆哮，被拽向永恒之井的上空。

  納薩諾斯被帶到了高出，幼龍很善解人意，他的位置可以對下方一探究竟。亡靈低頭望去，他靈敏的感官使他能夠看到永恒之井的深處。

  看向傳送門深處……他看到了燃燒軍團的首領——薩格拉斯。

  鎧甲將那個泰坦包裹起來，他渾身散發著烈焰的狂暴力量。這力量相隔這麽遠依舊驚人，光是看著就刺得納薩諾斯眼睛發痛。這是造物主級別的存在，但他的麵孔充滿了憤怒。眼睛燃燒著熊熊火焰，處於極度混亂的空虛狀態。他的手裏揮舞著一把邪惡之劍，想將其刺入艾澤拉斯。

  納薩諾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找不到布洛克斯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裏麵沒有一點兒微小的綠色。

  一直處於震驚中的亡靈已經知道獸人的結局了。沒有人可以正麵對抗薩格拉斯。獸人為了延遲黑暗泰坦的行動犧牲了自己。

  事情還未結束，雖然大部分的惡魔此刻正被吸回傳送門，但薩格拉斯還是奮力地向前走著。終於，他來到了傳送門口……

  就在薩格拉斯靠近門口的時候，納薩諾斯看到了驚人的一幕。黑暗泰坦竟然受傷了。他的右腿上有一處淺淺的傷口，亡靈敏銳的眼睛認出來是斧頭砍傷的。

  “是布洛克斯幹的？”

  這一切似乎不可能發生，但那把帶有魔法的戰斧真地砍傷了薩格拉斯。也意味著那個部位現在是薩格拉斯的弱點。

  腦海中的低語無時無刻不催促著納薩諾斯搶過克拉蘇斯手中的惡魔之魂，它們承諾的獎勵愈發誘人，而此刻，納薩諾斯決定按它們說的做，但不是為了這些低語聲音的發出者。

  “去找巨龍之魂！”

  幼龍吼叫了一聲後朝著克拉蘇斯的方向飛去。此刻那個魔法師還有羅寧都注視著傳送門背後的薩格拉斯。

  與黑暗泰坦相比，其他惡魔就像跳蚤一樣微不足道。一百條巨龍的力量加在一起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克拉蘇斯想攻擊薩格拉斯，這聽起來就十分荒唐可笑，至少對惡魔首領是這樣。

  恰恰相反，納薩諾斯的想法不是坐以待斃，布洛克斯用他的力量擊向薩格拉斯，留下的一處微不足道的傷口。

  “快把巨龍之魂給我！”

  羅寧和克拉蘇斯同時抬頭看向飛來的納薩諾斯，對方已經伸手對準那個圓盤。

  “你要做什麽？”

  “別辜負了布洛克斯，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克拉蘇斯看了他一眼，將圓盤用魔法送到納薩諾斯手中。“交給你了！”

  ‘戰斧留下的傷口很脆弱，倘若受到攻擊，足以吸引薩格拉斯短時間的注意。’

  納薩諾斯舉起手中的圓盤，腦海中的低語聲更加狂熱，但是亡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巨龍之魂的力量被封印住了，但格瑞姆巴托的經曆告訴納薩諾斯，那僅局限於龍族而已。

  ‘我不管你因何而誕生，我也不管你未來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災難，我隻希望你幫我一次，就這一次，用你最強大的力量攻擊薩格拉斯的。’

  巨龍之魂光滑的表麵逐漸形成一個發光的龍頭，龍嘴逐漸張開，朝著薩格拉斯的傷口射出金色的光線。

  黑暗泰坦已經注意到了從納薩諾斯方向飛來的強大力量。為了抵擋，他暫時分了神。薩格拉斯本能地就將注意力從入口處移開了。

  巨大的傳送門突然一陣顫抖，隨即喪失了凝聚力。漩渦深處發出一連串能量爆炸。

  永恒之井開始崩潰……

  傳送門四周冒著火焰的邊緣相繼坍塌。整個局勢已經失控，薩格拉斯想要阻止這種變化，但是他的力量無法同時修補傳送門所有的破口。

  緊接著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大吃一驚。薩格拉斯不甘心接受失敗的命運，他想在傳送門徹底消失之前從中穿過去，他的一隻手已經從中伸了出來。這種瘋狂導致了他最終的毀滅。就在傳送門爆炸的一瞬間，惡魔首領發現自己被卡住了，難以脫身。他動不了，手也收不回來。巨人扔掉手中的寶劍，用空出來的手從另一邊猛擊傳送門，想要打開通道，卻毫無結果。連接兩個世界之間的傳送門急劇縮小，最終將他緊緊地拽住。薩格拉斯一陣狂吼，聲音在所有人的心頭不住回蕩。

  傳送門不斷縮小，薩格拉斯的身影也跟著縮小。他竭盡全力想打開通道，在他巨大的力量之下，傳送門內部開始著火。

  就在惡魔首領狂暴的咆哮，拚命擊打牆體的時候……傳送門突然消失了。

  薩格拉斯也消失不見了。

  ‘成功了嗎？’納薩諾斯有些懷疑的想著。‘永恒之井……’

  他的想法戛然而止，傳送門已經消失，但湖中央巨大漩渦卻仍然瘋狂地旋轉著。更糟糕的是，漩渦似乎在不斷膨脹。亡靈發現，湖水不斷衝擊著岸邊。

  “怎麽回事？”

  ‘他要衝出來了，快離開！’

  姆諾茲多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還未等納薩諾斯反應過來，幼龍為亡靈做了決定。永恒之王的命令比納薩諾斯的話更有說服力。

  其他龍族也迅速改變方向，向陸地飛去。狂暴的能量在黑色湖水四周飛濺。整個大地都一陣震動，納薩諾斯看到遙遠的地方出現了巨大的斷層。

  ‘扔掉巨龍之魂，快離開！’

  姆諾茲多的聲音聽上去更加急迫。幼龍飛得更快。卡利姆多就要四分五裂了……

  納薩諾斯拿著巨龍之魂遲疑了幾秒，最後鬆手，任由圓盤在空中四處飛舞。

  一根巨大的觸須從浩瀚的湖水中伸了出來……這條觸須飛速衝向巨龍之魂。

  “是上古之神！”紅龍女王阿萊克斯塔薩喊道。她隨即掉轉方向，向後飛去。伊瑟拉剛注意到姐姐的行動，用力拍打翅膀跟了上去。守護巨龍們知道必須要奪回惡魔之魂。如果讓上古之神得到惡魔之魂，那將引起毀滅性的災難。

  永恒之井終於停止了翻騰。它已不再吞噬卡利姆多，而隻是吞噬自己。巨龍們看到巨大的黑色水體開始往回流，速度之快，連上古之神也無能為力。湖水周圍的風暴也被吸了進去。阿萊克斯塔薩猛烈拍打著雙翼，險些就跟著湖水一起被吸進去。

  黝黑的湖水不斷向後退去，湧進湖中央的黑洞裏。上古之神想把觸須迅速收回，但還沒等它回去……最後的湖水也被吞進黑洞中。

  黑觸須頓時煙消雲散。上古之神的邪惡力量也隨之消失不見。

  在永恒之井毀滅性的災難之後地麵留下的巨大空間一下子被卡利姆多的海水覆蓋。一千英尺高的巨浪砰地撞在一起，幾千噸的海水迅速流向大陸中部的地方。

  納薩諾斯充滿敬畏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天崩地裂之後，大海接踵而至。

  如此混亂的景象，一頭黃色巨龍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在黑暗的天空中身體閃著亮光。

  “諾茲多姆！”伊瑟拉失聲叫道。姆諾茲多的幼龍見到時間之王時顯得十分驚慌。

  諾茲多姆並沒有注意到永恒幼龍和他背上的亡靈，接住了巨龍之魂。他迅速向天空發出一陣巨吼。

  “時間剛好……”諾茲多姆的聲音讓所有人百感交集。說完他就從其他人身旁飛過，巨爪圓盤，向海加爾山飛去。

  其他巨龍也斜轉身子，跟著飛走了。納薩諾斯回頭看著諾茲多姆在空中飛著，好像這個世界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世界還在動蕩，但是納薩諾斯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前往海加爾山，永恒龍帶著他朝著北邊飛去，下麵的景色逐漸從陸地變成了大海。亡靈發現，他們在追趕一塊正在移動的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