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深，我……”

  子衿驚魂未定的樣子，讓顧彥深很是擔心，不過她話還沒說出口來，顧慧敏也跟著進來，子衿剛準備抬手拿出來的手機，下意識地放了下來。

  “這麽毛毛躁躁的，弄點水果都還能打翻，這可都是新鮮空運回來的水果。”

  顧慧敏皺著眉頭，看了廚房的地上，滿目狼藉，她臉上都是不悅，一旁的傭人正在手忙腳亂地撿，十分識趣地說：“……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冰箱裏還有一點新鮮的，不然我現在馬上就……”

  “你打翻的？”顧慧敏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傭人，冷冷地反問。

  子衿心裏很不舒服，但是她並不是聽不慣顧慧敏的話，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顧彥深，蹲下身來就去撿地上的水果，“……是我，是我不小心的緣故。阿姨，對不起，我明天重新買新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哽咽，顧慧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以為子衿就是真的太過嬌氣，所以才會把水果盤打翻的，在她的心中，並不認同這個女孩子，但是兒子喜歡，太喜歡她，什麽事情都遷就著她，當然她也知道，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這個女人簡直就像是公主一樣，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她並不是真的有多嫉妒著她的幸福，可是那個將她碰上了天的男人是自己的兒子。

  對於顧慧敏來說，她既然反對不了兒子和她在一起，那麽她現在主動送上門來想要來討好自己，讓自己認同她，那她身上的那點菱角，她就很有資格幫她磨平了！

  不然以後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她可不想，在外麵威風凜凜的兒子，在老婆的麵前，卻是個“妻管嚴”。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麽矛盾，恨不得讓自己的男人成為自己的“妻管嚴”，卻是不會舍得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別的女人的“裙下之臣”。

  其實也不過就是心疼自己的兒子。

  人之常情。

  這些顧彥深心裏自然是明白的，自己的母親是個怎麽樣的人，他知道，可是當著他的麵，她如此數落子衿，他卻不能接受。

  男人蹙眉，上前一步，伸手就一把抓住了子衿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他的長臂伸過去，占有性地擁在了她的細腰上，子衿推了他一把，他側過臉，看著懷裏眼眶有些紅紅的女人，低聲警告，“別動。”

  “…………”

  顧慧敏這會兒臉色更難看了，子衿伸手抹了一把臉頰，正好看到顧慧敏那張格外尷尬的臉，她就知道，自己努力了一整天的結果，這會兒是徹底泡湯了——

  “媽，不過就是新鮮的水果，您想要吃的話，我明天讓人再送過來，打翻就打翻了，子衿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希望您能夠多體諒一些。”

  顧彥深的話，明顯就是護著自己的女人，一絲委屈都不肯讓她受，他垂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傭人，“阿姨，麻煩你收拾一下，媽，有什麽事，出來客廳說吧。”

  顧慧敏，“…………”

  人家都說，娶了老婆忘了娘，看來這話是真的——一點都不假！

  顧慧敏心中憋著一口鬱氣，家裏常年照顧她的傭人見她這樣子，當然明白是怎麽回事，收拾完了，還是上前安慰她，“……夫人，您別和少爺置氣，少爺還年輕呢，不過少爺還是很孝順您的，再說了，其實申小姐……她也聽不容易，唉，夫人，您也別怪我多嘴，這孩子心還是挺善良的，我看她可能是沒有休息好，聽說前段時間孩子也沒有了……”

  孩子沒有的事情，顧慧敏也是知道的，不過她一直都沒有提，第一也是因為，她打心眼裏，其實也不認同那個孩子的存在，她是一個比較保守的人，自己的兒子已是背負著一個私生子的名義，難道要讓自己的孫子也背上這樣的名義一輩子麽？

  就算她現在和景蓮離婚了，那她也不是顧家的兒媳婦，孩子沒有了，的確是可惜，但是……從理性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的話，顧慧敏始終都覺得，也不算是太壞。

  他們還年輕，以後肯定也會有機會。

  “……唉，我也真是心力交瘁，你說，我這麽做，不是為了彥深麽？他太護著那個女人，女人一*，都會無法無天……算了算了，我先出去。”

  顧慧敏擺了擺手，吩咐阿姨將廚房弄幹淨，自己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走出了廚房。

  客廳裏，顧彥深剛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子衿，子衿卻是搖了搖頭，她似乎是想說什麽，又一臉猶豫的樣子，顧慧敏一出來，子衿就看了一眼顧彥深，然後上前，低聲說：“……阿姨，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翻你的水果。”

  “別說了。”

  顧慧敏不勝其煩的揮手，視線卻是落在了顧彥深的身上，她輕歎一口氣，“你們兩的事情，我也不管了，彥深，我之前就說了，我以後都不反對你們，但是我也不接受申子衿，我心裏這道坎過不去，現在你和你父親鬧成這樣，我有說過一句話麽？我知道你們現在是四麵楚歌的狀態，我也沒有任何的資格去批評你什麽，你做事從來都是很有主見，別人也沒有那個本事，對你指手畫腳的。我也是，所以以後——”

  顧慧敏頓了頓，又看向子衿，這次是真的，一字一句，慢慢地說：“別讓你的心肝寶貝過來了，過來了也是做吃力不討好的事。你媽我這輩子真是沒有伺候過婆婆，我也不知道婆婆應該是如何伺候的，但是你應該知道，你媽我這輩子都是被人送到了國外，20幾年也是被人伺候著過來的，我的個性的確不是很容易和人相處，這種事情，她也做不來。你們晚上早點回去休息吧，不用留在我這裏。”

  “……不是，阿姨……”

  子衿聽到顧慧敏說這樣的話，隻覺得心灰意冷，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如果光是和顧彥深在一起，他還有一個母親，總不能不理不顧吧？

  她還想要解釋什麽，顧彥深卻是伸手抓住了她，“你在樓下等我一會兒，我上去一會兒，馬上就下來，別亂跑，知道麽？”

  子衿現在也是心神不寧的，點了點頭。

  她看著顧慧敏和顧彥深一前一後上了樓，又拿出手機，咬著唇，用發抖的手指，按了短信，屏幕上的畫麵一閃，很快就跳到了剛剛她匆匆一瞥的照片上。

  她一手捂著自己的唇，一手慢慢地放大了照片。

  那照片上，是她的母親，陶婉恬，背景卻不是B市的監獄，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換了，並不是在B市監獄的那套犯人服，身上也顯然是被清洗過了，雖不是蓬頭垢麵的，但是因為清理過，而讓她臉上的傷痕十分的明顯，和記憶中那個溫柔嫻淑的母親，有了極大的反差，此刻的陶婉恬眸光是透著驚慌的，她雙手雙腳都被綁著，坐在凳子上麵，嘴上也被一塊黑布捂著，然後太陽穴上抵著一把黑色的手槍。

  …………

  子衿手指慢慢地移下去，下麵還有一段她剛剛來不及看完的內容——

  “這是我對你的一份誠意，你們想了那麽久都弄不出來的人，我這次幫你帶出來了，當然她是生，還是死，就得看你如何表現出你的誠意了。申子衿，我很想你主動來找我，單獨一個人來，我想見你。”

  落款——山下久智。

  子衿捏著手機，呼吸淩亂。

  她就知道，那個男人不簡單，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把自己的底細摸的那麽清楚，而且連在B市監獄的母親都可以帶出來，他現在讓自己單獨去見他……她應該怎麽辦？

  …………

  ※※※※※

  樓上房間裏。

  顧彥深帶上了門，顧慧敏已經躺在了*上，背對著門口，那樣子就是在生悶氣。

  顧彥深上前，坐在了*沿邊上，他伸手幫母親掖了掖背角，顧慧敏也不吱聲，他就率先出聲，“……媽，這段時間自己事情特別多，我很久沒有來看過您，我知道您心裏有氣，有什麽不滿意的，就衝著兒子說出來吧，別光是拿背對著我，您知道，我不是個很會安撫人的人，不過現在……是真的挺頭疼的，您說，老婆和母親，為什麽就是這麽難以平衡呢？唉，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顧彥深還會做那塊夾心餅幹，這個滋味兒可不好受。”

  顧慧敏很少聽到自己的兒子用這樣，無奈卻又透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說話，她或許是真的太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和兒子聊一聊，現在他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其實心裏也是滿足的。

  不過嘴上，還是有些硬邦邦的，“你還會頭疼？你不是更心疼你的老婆麽？”

  “她還沒有成為我們顧家兒媳婦呢。”

  “嗬，你倒是分得清楚，剛剛不是護的緊麽？我還以為我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這會兒早就已經色迷心竅，哪裏還會記得我這個媽！”

  “媽，瞧您這話說的，我不記得您，我還能記得誰？我知道您心裏是怎麽想的，兒子剛剛的確是有不對，不應該當著外人的麵，這麽和您說話，隻是……”

  顧彥深伸出舌尖，舔過自己的薄唇，他後麵的話，語速緩慢，卻有格外的認真，“……她是我的女人，為了我吃了太多的苦，我看不慣她在任何人麵前低聲下氣。媽，我知道您是個怎麽樣的人，我知道，您如果真的反對我們在一起，今天您或許也不會讓她留在這裏，但是子衿她真的已經很努力在迎合你，說實話，我的確是不喜歡她這樣做，可是我想著，如果你們真的能夠很好的相處，我也就放心，我不希望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不高興。不過現在，她已經很努力想要讓您接收她，她這麽做，也無非是為了我，不想讓我夾在中間難做。媽，子衿在這個世界上，現在除了我，就沒有別的人可以信任了，她的父母現在還……總之，我想讓您可以真正的放開心扉，去接受她。我知道您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所以，就算是為了兒子我，分一點愛給她，好不好？”

  …………

  大概是過了20分鍾的樣子，顧彥深就下樓，他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了樓下有人在打電話，那聲音是子衿的。

  “……不可能。”

  雖然隻有冷硬的3個字，不過顧彥深聽出來，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急促，他站住了腳，樓下的子衿卻已經掛了電話。

  顧彥深微微蹙眉，樓下好半響都沒有任何的動靜，他想了想，還是下了樓，子衿正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大概是聽到了他下樓的腳步聲，她抬起頭來，眼眶有些紅紅的，有一種慌亂又透著悲傷的情緒來不及掩蓋。

  “晚上是想留在這裏，還是和我一起回家？”

  顧彥深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男人的聲音沉沉的，透著某一種讓人心安的魔力，“要是想回家的話，現在我們就走，如果你想留在這裏的話，我讓人去準備一下房間，這裏有房間給我們睡覺。”

  子衿一想到，他們住的地方，山下久智也是知道的，更是心有餘悸，她搖了搖頭，“……留在這裏吧。”大概是怕顧彥深會懷疑什麽，她馬上又補充了一句，“……太晚了，回去也比較麻煩。”

  “嗯。”

  顧彥深點了點頭，伸手幫她捋了捋耳廓的碎發，柔聲說：“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麽？”

  “…………”

  子衿瞪大了眼睛看著身邊的男人。

  “我了解你，沒有出事的話，你不可能這麽驚慌失措的，剛剛你在樓下給誰打電話？”

  子衿一直都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顧彥深這個事情——剛剛那個電話，並不是她打給山下久智的，是山下久智親自打過來的，他隻是告訴她，他目前人還在C市，讓她親自去見他。

  子衿隻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她還不至於那麽傻，哪怕再擔心自己的母親，但是她也不能確定，這個照片的真實性。之前在這種事情上，她已經吃過好幾次虧，那麽多次血的教訓，現在麵對山下久智這個額男人，比起以往任何一個想要處心積慮設計陷害自己的人，更是陰暗數倍，她還有理智。

  …………

  現在顧彥深問了，她就知道，自己也瞞不住，她緊了緊十指，終於還是拿出手機，遞給了顧彥深，“……我剛剛收到了這樣一條短信，上麵是我媽的照片，還有一段話，是山下久智發給我的，剛剛的電話也是他打的，他說，讓我單獨去見他，他已經把我媽從B市的監獄裏弄出來了。”

  顧彥深想到，能夠讓子衿這麽慌亂的事，必定是和她的父母有關的，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還是山下久智一手導演的。

  看來他所謂的“大餐”，現在是準備正式端著上來了麽？

  男人修長的手指快速地觸動著屏幕，看著上麵的內容，兩條鋒利的眉宇緊緊地蹙起。

  沒想到山下久智還挺有本事，知道從子衿的母親下手。

  子衿按著自己的腦袋，聲音都是擔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剛剛的語氣不像是假的，怎麽辦？”

  “別急。”

  顧彥深將手機交給了她，站起身來，“我打個電話。”

  子衿點點頭，看著顧彥深走遠了一些打了個電話，聽他說的話，大概是打到B市去的，沒一會兒他掛了電話回來，臉上的表情，並不是樂觀的。

  子衿更是著急了，“……怎麽回事，我媽媽她……她是不是真的被山下久智帶走了？”

  “B市監獄的監獄長突然被人調換了，我不知道那個山下久智為什麽這麽神通廣大，不過十有**是和他有關係的。”

  子衿都快哭了，“……那怎麽辦，我媽為什麽會去他的手上，他想幹什麽？彥深，怎麽辦，我還以為我們能夠救出我媽的，可是現在……怎麽辦，我好擔心，他會不會真的對我媽不利，我該怎麽辦……”

  “別急，子衿，聽我說，冷靜一點！”

  顧彥深蹲在了她的麵前，男人不顧形象的單膝下跪，一手按著她的肩膀，一手伸過去，幫她擦眼淚，他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語速，安撫著她的情緒，“是我的疏忽，我本來也並沒有太把這個山下久智放在眼裏，我找人調查了他的身份，很神秘的人，但是應該也不是日本人，他的中文講的非常好，我猜想他應該是中國人，跑去了日本發展。不過日本商界也有認識的人，我打聽過，都沒有人說認識山下久智這號人物，所以我想，他可能是用了假名，或者是別的組織的人。”

  他說的這些話，都是事實。

  這兩天，因為手頭的事情比較多，所以在山下久智打電話過來之前，他了解到的就是這些信息，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很不簡單。

  他的目的——應該不會隻是想著要弄垮自己那麽簡單，在他的印象之中，他並沒有見過這號人，現在陶婉恬他都想辦法弄出去了，那麽隻剩下了一個理由——申子衿！

  他是衝著子衿來的。

  現在所有的辦法都用過了，他倒是絲毫不擔心喬氏的動蕩會對他造成什麽樣的影響，那些都是小事，他心裏也有點數，估計就是山下久智弄出來的障眼法，就是想要趁著自己兵荒馬亂的時候，對子衿下手。

  他雖是弄不清楚，他為什麽一眼就盯上了子衿，又或者是……一直在暗中盯著？

  但是不管是哪個原因都好，顧彥深認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現在就像是一個處於明處的人，卻摸不透躲在暗處的敵人。

  或許，他真應該回一趟英國，找一下那個人，也許現在就隻有他才可以給自己一個最明確的答案。

  “晚上早點休息，明天起來之後，我讓君衍和慕晨初過來，有他們陪著你我放心一點。”

  子衿一聽這話，就知道顧彥深是有別的打算，她連忙抓著他的手追問，“你要去哪裏？”

  “我回一趟英國。”

  可能還會輾轉去一趟美國，不過這些話，顧彥深並沒有多說，也是怕子衿會擔心，他言簡意賅，“寶寶，別擔心我，我有方法對付山下久智，不過你是最讓我擔心的人，他現在虎視眈眈盯著你，我很想把你帶著一起走，隻是去英國……不太方便，我要去見個人，必須得自己過去，所以我會讓蘇君衍過來，你要聽話，千萬不要亂跑，不管山下久智怎麽和你說，你都不能答應，知道麽？”

  子衿看著顧彥深篤定的神色，當然相信他有能力，可以力挽狂瀾，她也不想讓自己出事，讓他擔心，她點頭，“我答應你。”

  想了想，還是說：“不過……我想趁著這幾天，留下來陪陪你媽，晨晨的話，你就別讓她過來了，要麽你讓季揚過來吧，我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裏。”

  她當然還是希望可以徹徹底底解開顧慧敏的心結，怕是顧彥深會不同意，她馬上又說：“……公寓那邊，我怕山下久智會找上門來，而且我一個人住在那裏，我也覺得慎得慌。”

  她都這麽說了，顧彥深當然同意，何況他剛剛和顧慧敏談過，他相信母親也不會再怎麽為難她。

  “別讓自己吃虧，知道麽？寶寶，不管是誰，哪怕是我母親，我也不希望你在她麵前低聲下氣毫無原則，你不用為了我委屈你自己。”

  子衿點頭，顧彥深又拍了拍她的肩，看著時間也不早了，就讓她上樓休息，樓上的傭人也已經準備好了房間，顧彥深在廚房倒了一杯水，剛準備給子衿溫一杯牛奶，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季揚的號碼，顧彥深很快就接了起來，“……這麽晚了，有事？”

  季揚的語氣有些急，“顧總，有警察找您，因為聯係不上您，所以找上了我，現在他們在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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