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我叫了20幾年的父親,竟然從來不曾真正認識過?
作者:歌月      更新:2020-05-20 11:46      字數:6529
  他這話簡直就是充滿了火藥味,直直地朝著顧彥深開槍,今天坐在這個會議室的人,有一半都已經是被顧彥深收入麾下,當然還有幾個元老級別的人物,始終都跟隨著喬世筠,對於他們而言,有些“感情”可能是比金錢還要重要,所以攥著手中的那點小小股份和支持權,始終都不肯支持顧彥深。

  但是不管是哪撥人,今天坐在了這個會議室裏,就都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麽“介紹會議”,喬氏哪個人還會不認識顧彥深?又有哪個人還會不知道他的商業手腕?

  他當初隻是坐在總裁的位置上,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卻已經讓喬氏的利潤翻了幾個點,談成的利潤也是非常的客觀,而今天,他會以擁有喬氏20%的股權身份,入駐喬氏的董事局,說白了,他就是給喬世筠下了套,光明正大地從他的手上搶了那20%的股份,這等於是在打喬世筠的臉,再沉穩的人,碰到這樣的情況,都會動怒。

  所以喬世筠並不是在和別人介紹什麽,他隻是想要當著所有股東的麵前,給顧彥深一個下馬威,至少現在,他還是喬氏最大的股東,他的手上掌控著50%的股份。

  底下的人,似乎是連呼吸都放的很是輕緩,喬世筠一臉溫怒的樣子,顧彥深倒是絲毫不忌憚,男人雙手手肘撐著大班椅的兩邊扶手,修長的十根手指輕輕觸碰在一起,搭起了一個半圓形,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自己的指尖,深邃的眸子,淡淡地掃過喬世筠那張臉,忽而勾唇——

  “領導公司?不,這個我倒是真沒有什麽興趣,我要是真的想要領導公司的話,我也不需要特地跑來領導喬氏,我相信我顧彥深還是有這個本事,弄個公司而已,會有多難?”

  男人語氣淡然,隻是言辭間,卻都是傲然不可一世的姿態。

  這樣的話,換做別人來說,或許會讓人覺得輕狂傲慢,隻是從這個叫顧彥深的男人嘴裏說出來,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反感,而是讓人信服。

  誰都知道,他有這樣的本事。

  喬世筠的臉色更難看了,“彥深,你是我的兒子,其實就算你不用這樣的手段,我有一天,也會把這個公司交給你和景蓮,你現在這樣算是什麽意思?”

  他頓了頓,視線掃向底下的眾人,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們在座的,心裏都是很清楚,這個公司目前是什麽情況,你們也不需要用一種看好戲的心態來看著我們父子怎麽鬥法,利益麵前,人人都要低個頭是吧?不過你們好好想一想,喬氏有今天,到底是誰的功勞!”

  “喬董,你千萬不要這麽說。”

  顧彥深輕笑了一聲,喬世筠越是有情緒,他仿佛越是放鬆,“誰都不會磨滅你帶給喬氏的功勞,現在不是還姓喬麽?你激動什麽呢?我也沒有說要怎麽樣,這份資料隻是給你看看,順便告訴大家一下,之前喬氏被凍的那幾棟樓,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就可以順利出.售了。”

  “…………”

  底下一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喬氏之前投入了大部分的資金到了那些樓盤上去,到了最後的節骨眼上,卻是出了政.府那邊不批下來的情況,最後他才不得不把自己手上的股份賣出去套現,現在到了顧彥深的手上,竟然一下子就可以順利出.售,這對於喬世筠來說,無疑就是最大的羞辱,而這些股東對於顧彥深,卻更是信賴有加,哪怕喬世筠之前還有意思想要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把顧彥深給踢出喬氏,現在這樣的話也不好說出口。

  那麽多套房子,如果順利上市,市值價,不會低於10億,等於說,顧彥深的手上還掌控著10億的喬氏資產,哪怕股份少了點,那他現在也還是很有說話權的。

  喬世筠當然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之前的樓盤都是顧彥深的手段,現在他就是被活生生地壓在這些樓盤上,翻身的機會,目前是看不到。

  …………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陷入了一種僵局,正當所有的人都等著喬世筠接下來的反應的時候,緊閉的會議室大門忽然砰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眾人視線齊刷刷望過去,隻見到喬景蓮一身正裝,姍姍來遲的模樣。

  顧彥深漂亮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勾畫著自己的手機外形,對於喬景蓮的到來,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甚至連視線都不曾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秒。

  倒是喬世筠,一時有些下不來台,偏偏這個時候喬景蓮還突然出現,他嗓子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咳了一聲,還在想著自己開口要怎麽說話比較好的時候,喬景蓮就已經快他一步先出聲,“會議沒有必要再繼續,不過我有點話想和你單獨說。”

  “…………”

  這個會議,的確是沒有必要再繼續,顧彥深心裏清楚的很,他不過就是來過過場,最精彩的部分,自然也是留給了喬景蓮。

  不然那天,他給他的那個地址,就派不上任何的用場了。

  顧彥深這人,做事從來都是深思熟慮的,他今天過來公司,特地在喬世筠放話之前,先把樓盤的事情說出來,第一是為了鞏固自己在喬氏的位置,既然他現在要開始和喬世筠打仗,那麽喬氏,必定會是第一個戰場,他不可能拿了20%的股份,還要落得輸的下場,當然,他也輸不起。

  鞏固位置,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實力加上那麽一點點的手段。

  對付喬世筠,他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軟,所謂的血緣至親,在他心狠手辣的弄死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就已經被徹底消磨殆盡,他不會再手下留情。

  所以他並不否認,自己有利用喬景蓮,雖然他也承認,在這一場戰爭之中,喬景蓮似乎是顯得有那麽一點兒無辜,但是誰說他也不是在幫助他成長?

  李睦華對於他而言,生和死都不是那麽重要,但是對於喬景蓮而言,一定會是很重要的,而且顧彥深可以確定的是——李睦華必定是知道一些喬世筠的事情,或許和申家也有一定的關係,畢竟李彬賢是她的親弟弟,5年前突然就那麽死了,她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無動於衷?除非就是和自己親密的人有關係。

  顧彥深在見喬景蓮之前,就已經將這些線索全都在自己的腦海裏過濾了一遍,在自己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在最短的時間裏,把申東明和陶婉恬一直救出來的時候,他倒是絲毫不介意借用一下“外力”。

  而這個“外力”,就是喬景蓮!

  …………

  “我要說的差不多也就是這些,既然喬董還有私事要處理,那麽差不多就這樣吧。”

  顧彥深率先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放進衣服口袋裏,他對著下麵一眾股東微微頷首,然後直接越過了喬景蓮,一臉淡然地走出了會議室。

  喬世筠見狀,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他說了一句“散會”,這才讓喬景蓮和他一起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一關上,喬世筠就低聲問:“你今天怎麽回事?這麽重要的會議遲到就算了,一來就直接不讓開會了,你還知道什麽叫做規矩麽?”

  “我的確不知道什麽叫做規矩。”

  喬景蓮很快就接話,男人微微蹙著眉頭,隻有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他在極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是說話的時候,每個字卻都是咬得極重,“因為我的父親,他還不知道什麽叫做王法,你覺得我作為他的兒子,能知道什麽叫做規矩麽?”

  “你……”

  喬世筠一臉怒視著喬景蓮,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厲聲道:“胡說八道什麽?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喬景蓮冷笑,“我這個時候還真是希望自己是吃錯藥了。”

  他看著喬世筠的眼神,透著深切的痛楚,還伴隨著一些不敢置信,隻是事實已經成為了事實,他心裏很清楚的知道,永遠都不可能改變,隻是從來都不曾想過,原來自己的父親,竟然做了那樣的事情。

  他垂下眼簾,眸光透著一種猩紅,伸手抹了一把臉頰,這才開口:“……我以前隻覺得你有點急功近利,哪怕是在商業場上不折手段一點,我也覺得無傷大雅,畢竟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的現實,但是我沒有想到,我隻是把你想成了徘徊在白色和灰色之間,卻不想你早就已經浸黑了。”

  喬世筠的臉色已經很勉強,他死死地捏著拐杖,沒有出聲。

  喬景蓮抬起頭來,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有些泛白的臉色,字字清晰名利,“我已經找到我媽了,你這樣對她,你晚上睡的著覺麽?就算她再怎麽樣,那也是你的結發夫妻,20幾年的夫妻,剩下就算全都是怨恨,你放她走不就行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說到最後幾句話,喬景蓮的情緒已有些崩潰,他揚手就將衣服口袋裏的一個黃色文件袋給拿出來,厚厚的一遝,裏麵全部都是照片,不堪入目的畫麵,他痛恨到了極點,對著喬世筠那張老臉就摔了過去。

  “…………”

  喬世筠身子不受控製地一晃,饒是情緒控製的再好,這會兒就像是在一瞬間,被猝不及防的戳中了自己的弱點,他的表情終於是出現了龜裂,眉宇間的神色,已十分的勉強,地上的照片有些從文件袋裏麵散出來,露出一角,畫麵糜.爛、惡心。

  “我之前一直都告訴我自己,就算你做錯了事,那你也是我的父親,我不想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為敵,我一直都在妥協,哪怕我知道,你把子衿的父親送到了青山,你害死了子衿的寶寶,我還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什麽辦法?這個世界上最不能選擇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可是我沒有想到,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已經喪盡病狂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有心麽?!”

  喬世筠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心髒這些年是真的不太好,年輕的時候,勞累過度,累積成疾,雖然這幾年他進行了很好的調養,不過年紀也大了,到底還是有些力不從心,這會兒喬景蓮突然將所有的一切攤開在他的麵前,他始料未及,還是受了點打擊。

  “……景蓮,你……”

  “你別叫我!”

  喬景蓮越說越是激動,沒有人能夠接受,自己的母親,被自己的父親那樣折磨,知道他們的感情不是很好,這些年來也是吵吵鬧鬧的過著日子,可是在他的心中,大是大非,他還是清楚的。

  那樣的行為,算什麽?

  簡直就是變.態,他現在想來,都覺得心有餘悸。這麽多天來,他的母親就是在承受這樣的非人折磨,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他是真的無法想象,到底是要有多狠心,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是什麽話都不想聽,我的確是痛恨你母親的行為,這些我不否認,如果你是個男人,你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整日在外麵和別的男人鬼混,還生了個女兒,分明是別人的野種,讓我養了20幾年?”

  喬世筠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下,到底還是老.江.湖了,很快就找到突破口,開始為自己說話,“我頭上的綠帽子被人強行戴了20幾年,我是有氣,換做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會動怒!她這些年來,和那個叫徐詹的,根本就沒有斷過,你隻看到了我對她殘暴的一麵,那你有看到她對我凶狠的一麵麽?”

  “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要是不做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不會這麽對她!既然現在你找到她了,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嗬,你沒有什麽好說的,你為什麽還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那麽多的借口和理由?難道我媽在外麵做那樣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是可以讓你這樣對她?你知道你的行為麽?你是犯法的你知道麽?你這樣的行為你是要坐牢的!”

  喬景蓮聲音憤怒,眸子透著一種激烈的猩紅,“我不可能就這麽算了,這件事情,我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那你還想怎麽樣?把我殺了幫你媽出氣?”

  喬景蓮看著一臉憤憤不平的喬世筠,是真的痛心疾首,這個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是他竟然從來都不曾真正的認識他的為人。

  “……你覺得你這輩子,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是麽?包括你不折手段得到的這一切!”

  他伸手指了指這個奢華的辦公室,指了指辦公室的大門口,唇角的弧度越發的冷,“這一切……這一切是你夢寐以求的,你為了壯大你的公司,曾經做過什麽事?你為了隱瞞那些秘密,你又做了什麽事?從頭到尾,是不是在你的心中,隻有金錢、權勢、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不過都是浮雲?你活到了這個年數,為什麽還是不覺得自己做的一切,老天爺都在看著?為什麽就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因果報應的?”

  喬世筠被喬景蓮幾句話堵得麵色越發的慘白起來,他的唇上,甚至是透著青黑色,卻依舊是垂死掙紮,“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因果報應?這4個字,你用你那個媽的身上最合適,我告訴你景蓮,你是我的兒子,我做了什麽事還不都是為了你,你以為你媽現在這樣,傳出去好聽?我……”

  “夠了!”

  喬景蓮忍無可忍,大聲地打斷了喬世筠的話,他搖頭,有濕熱的東西從自己的眼眶裏湧上來,“你還要為你自己找借口,你還要這樣……好,我媽她自己犯賤,她相信你,她配合你,她還在外麵找別的男人,她生個女兒不是你的,你生氣了,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那麽申家呢?你告訴我——申東明呢?他也是自己犯賤才被你關了5年?申子衿呢?她更是自己犯賤,所以讓你趁虛而入,讓她嫁給我,5年的豪門生活,如果不是後來突然出現一個顧彥深,你覺得她現在會是怎麽樣的?我一直都在痛恨顧彥深用那樣不可一世的姿態搶了屬於我的人,可是現在我卻覺得,我真應該感激他……你知道為什麽嗎?”

  “…………”

  喬世筠之前最擔心的就是——李睦華要是真的和自己撕破臉,那麽必定會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訴別人。

  但是他沒有想到,最初先知道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這也是他剛剛最忌憚的問題,現在聽喬景蓮這麽一說,他就更肯定了,李睦華一定已經告訴了景蓮,他臉上還是一派鎮定的樣子,其實內心,早就已經風起雲湧,那捏著拐杖的手,清晰地透出了他此刻的情緒是有多麽的緊繃。

  …………

  “說不上話來了麽?那好,我幫你回答!”

  喬景蓮吸了吸鼻子,嗜血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喬世筠那張蒼白的臉,他伸手指著喬世筠的鼻子,一字一句,是讓他難以置信,也是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

  “……5年前,我媽媽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當年C市的市.委.書.記,他是怎麽死的?暴.斃?嗬嗬,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可能無端端就暴.斃?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你生的?20幾年來,我幾乎是陪伴了20幾年的父親,可是為什麽,你會這麽陌生?你會這麽可怕?這麽殘忍?你現在還不想承認,李彬賢的死,和你有關係的對麽?你不承認,我有證據!”

  他一邊說著,也絲毫不顧及喬世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裏,再度拿出一支錄音筆,手指重重地按下開關,很快就聽到裏麵一陣虛弱的女聲,那是李睦華的聲音——

  “……我、我當年也是自己糊塗,但是那時候,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個是我的弟弟,不爭氣,當了官,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卻統統都沾手,他的死……有一半的責任也是他自己的。他是我的弟弟,喬世筠自然是不可能放棄那麽好的機會,他們當年一起合作了很多的項目,幾乎所有政.府的單子,都被喬氏一手包攬了,就是在那幾年裏,喬氏壯大的特別快……可是在金錢和權勢麵前,人人都要低頭,很快他們的合作就出現了問題……我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種事情,喬世筠也不可能會全都告訴我,之前我隻是在你舅舅那邊聽說過一些……好像是城東那邊的市政大樓,當時也是和喬氏掛鉤的,後來應該是出了問題,中間有15億的資金虧空,這事落在你舅舅的頭上,他就算再糊塗,也不可能沒有反應……就是那天,他去找了喬世筠,你舅舅這人,有時候雖然貪圖女色,貪圖權貴,也貪圖金錢,但也是在官.場上打滾了很多年的人,應該有的警惕性還是有的,那天他去之前,特地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很清楚的記得,當時是晚上8點左右,他說讓我過去一趟當年在C市還叫聖德悅的酒店,5年前,我和喬世筠的關係……還不是現在這麽惡劣,偶爾有出席什麽酒會活動的,需要攜帶家屬,他也會帶著我出去撐撐場麵,畢竟那時候,我們李家還沒有沒落。”

  錄音筆放到這裏的時候,裏麵的女聲突然咳了一聲,說了太多的話,大概是讓她精疲力盡了,她頓了頓,又繼續說——

  “……喬世筠這人,做事從來都很謹慎,你舅舅那幾年和他走的很近,外麵的影響也不是特別的好,但是當時他是在位的市.委.書.記,而且傳言歸傳言,也沒有什麽把柄在別人的手上,就算有耳聞他腐.敗,別人調查不到什麽,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麽。那天我接到你舅舅的電話,聽出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想了想,還是趕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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