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是特意從國外請來的，為了這一次的手術，不可謂不用心，陣仗很大，但卻也從側麵說明這一場手術的危險性。

  易君臨從來都是從容的，舉手投足間的氣度，讓人心安。

  醫生陪著易君臨一同去見國外的專家，好消息是易君臨的身體檢查沒有任何問題，為手術做好了準備。

  不過， 壞消息卻也算不得壞消息，手術麵臨的風險都陳列在合同書上，易君臨視線也已經了解得差不多。

  主治醫生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如是這般的場麵，病人獨立麵對這一切。

  不得不佩服易君臨的膽識。

  感染這種病毒，不僅僅是對身體免疫力的折磨，更是對人的心理素質和精神的折磨，如若是一般人，隻怕早就整天病怏怏在醫院裏痛不欲生，不被病折磨死，也要被害怕嚇死。

  人類麵對未知的時候，對恐懼的感知最為深刻。

  易君臨很冷靜得看完協議書，然後在上麵簽字，字體蒼勁有力，如他給人感覺一樣，氣場強大。

  “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明天早上八點開始手術。”

  主治醫生叮囑道。

  易君臨點頭，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不在焉。

  手術不在他的擔心範圍內，風險擺在那兒，卻是可以在手術過程中努力避免，但顧唯寧那邊……易君臨卻有種會出事的預感。

  或許是因為不能及時聯係，或許是因為大手術在前，即便是易君臨不擔心，卻還是希望在這個重要的手術之前聽到顧唯寧的聲音。

  易君臨起身回病房，打電話招來原北，詢問顧唯寧那邊的情況，說是剛才用完早餐，顧唯寧帶著季悠去爬山了。

  既然有心情做運動，也就說明，應該沒什麽大事。

  按耐住打電話的心，易君臨打算等到晚上再說。

  **

  山頂，能俯瞰整個溫泉酒店的景色，秋季，連綿的楓葉，如是晚霞墜落人間，燒紅視線，為秋天的蕭瑟帶來一抹豔色。

  “媽咪，感覺怎麽樣？”

  季悠畢竟身體剛剛恢複，顧唯寧得關注她的身體是不是能堅持的住。

  季悠點點頭，即便是氣息微亂，卻也不覺得難受，反倒有種說不出的舒暢。

  滿眼是自然風景，確實是比鋼筋水泥建造出來的城市更治愈。

  又或者是因為自己的女兒在身邊。

  季悠跟顧唯寧很久沒有如是這般相處。

  母女倆在山上的涼亭略坐了一下，慢慢下山。

  “你晚上記得給君臨打個電話，兩個人異地，見不著麵，還是要多聯係一些。”

  季悠是擔心顧唯寧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自己的身上，讓別的女人乘虛而入，雖然易君臨可能是信得過的，但外麵那些小妖精可就信不過了。“你和君臨又還沒有結婚，那些小妖精的心思也會活絡一點。”季悠歎道，“不過結婚了，也不代表就安全無事了。永遠有人比你年輕，男人卻是一直在走上坡路，女人卻要因為年齡的增加逐漸走下坡路。是不是覺得下坡回去的路程特別輕快？人對自己放鬆了要求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媽咪是想告訴你，永遠不要放鬆對自己的要求。隻有男人的恩寵是不夠的， 你最好要能夠有自己的事業，至少能夠在意外來臨

  的時候，不靠別人。”

  “媽咪，我知道。”

  顧唯寧聽著，偶爾說上一兩句，全是肯定的回應，季悠這是在打開心扉，傾訴自己的心結。

  “這些道理，或許也不用我說，你看到媽咪的下場就知道了。但媽咪還是要跟你說說，萬一……萬一我不在了呢？”季悠的語氣突然間很哀傷。

  並不是沒有可能。

  誰知道那個女人會什麽時候再次出現，一旦出現就是要走她的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個女人冰冷可怕，看不到任何關於人性的暖意。

  顧唯寧睜大眼，嗔道，“媽咪，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些！你會好好的，什麽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之前……反正你相信我好嗎？”

  季悠笑了笑，寬慰顧唯寧，“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規律。”

  生老病死，這些大事，隻有老天爺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世間的人永遠都無法參破，換做任何一個人，無論何種地位，都逃不過這四個字。

  顧唯寧動了動唇瓣，話到了嘴邊卻還是被理智克製住，隻怕要嚇壞季悠，如果她知道許沫重生到顧唯寧身上的事情。

  對季悠來說，顧唯寧才是真正的心頭肉，許沫又算什麽呢？

  就算是同一身體，但內核已經換人，這還算是同一個人嗎？

  顧唯寧估摸不準季悠的態度，不如選擇沉默。

  夜裏，泡過溫泉的時候，顧唯寧接到酒店服務員的通知，易先生打來電話。

  易先生？

  易君臨？

  當時，顧唯寧和季悠在半山的溫泉池裏，服務員專程上來通知，請她給易先生回電。

  顧唯寧露出驚喜的表情，幾乎是立刻起身，卻又想起來，手機放在更衣室，並沒有隨身攜帶。

  “去吧。”季悠表示自己沒問題，“這裏的安保措施做得這麽好，你打一通電話，沒關係。”

  即便是顧唯寧離開了，也還有其他的貴賓在附近，望過去，周圍三三兩兩散落著人，數量也不少，還有服務員巡邏，沒什麽好擔心的。

  “那我快去快回。”

  顧唯寧裹上浴袍，快速下山，其實路程不長，不過是五分鍾就到了更衣室的儲物櫃前，抬起手腕的鑰匙，在櫃子上麵刷一下，櫃門打開，顧唯寧取出手機，果然看到有易君臨的未接來電。

  “君臨，你找我？我剛才跟媽咪在泡溫泉。”

  顧唯寧回撥過去，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幹淨的臉蛋上露出笑意，她可能自己都沒有發現。

  易君臨聽到對方輕微急速的喘息，知道溫泉酒店的整座後山都是溫泉池子，猜到她可能是從山上跑下來的。

  “沒什麽事，隻是打電話來問問你，你沒有必要那麽著急，泡完溫泉再給我回電話也是可以的。”

  顧唯寧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抬腳走出更衣室，“沒事，鍛煉一下也挺不錯的。今天我和媽咪就去爬山了。”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輕笑聲，就像是他人在她耳邊對著吹了一口氣一般，落到心頭上，顧唯寧的一顆心無比安定，“你的事情忙的怎麽樣了？”

  “可能要多呆幾天。有一點點棘手，但是沒有大問題。”

  男人的語氣永遠是那樣的淡定，顧唯寧從來不懷疑他在商業上的能力，卻是令顧家人都要另眼相看。

  木秀於林，否則也不會招到卓亦的青睞。

  “你今天淩晨給我打電話是怎麽了？我當時在開會，沒有看到。”

  顧唯寧腳步定了定，站在原地沒動，秋風吹過，卻也不覺得冷，這些話還是不要當著媽咪的麵說，隻會讓她想到不愉快的事情。

  “我今天接到……”

  卓婷兩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卻聽到一聲尖叫。顧唯寧打了個寒顫，好像是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