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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是一個驚雷，從天而降。

  然後，砸在自己的頭上。

  嚴峻整個人都懵了，一時間屏息，完全就是木訥的表情，看著宴智逸。

  大概是這一刻，耳邊嗡嗡的，都是宴智逸剛剛說的那句話——“她當初有過你的孩子，不，那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裏，有個月的時間。”

  …………

  孩子……

  他們的孩子……

  個月的時間……

  嚴峻懷疑自己可能是聽錯了，因為大腦僅存的那點理智在告訴他，其實智逸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足以說明，一切，已經不可能是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比如說——林溫暖也像慕霏一樣，帶著他們的孩子，獨自生活，不過就是沒有告訴自己而已。

  但他已經是孩子的爸爸了，那個孩子，也是健健康康活著。

  不……

  內心深處跳出來的聲音是在否定他的異想天開。

  如果是這樣的話，智逸有必要麽？

  何況自己和林溫暖相處的幾天下來，她不管是住的，穿的，吃的，用的，哪有一點像有孩子的人？

  …………

  所以，最最可怕的，那就是那個個月大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被人掐著脖子難以呼吸嗎？

  遠遠不止。

  原來言語也會成為最尖銳的攻擊武器，直直戳中你的心髒一處，滿世界的鮮血淋漓，卻隻有你自己能夠聞到血腥味道，那種痛到要麻木一樣的感覺，也隻有你自己知道。

  所以你不知道應該做出怎麽樣的表情來，傷心？難過？絕望？痛苦？

  ………

  他已經懵了。

  宴智逸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再有任何的多餘心理，不管自己的母親是抱著什麽樣的態度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他認為，自己有責任，告訴大哥。

  剛剛溫暖的死裏逃生，讓他不想再參與其中，因為他太害怕了。

  所以他選擇做一隻複讀機，重複著那些自己腦海裏，記著的字眼——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母親的，但是我相信我已經把話說到這裏了，你應該也猜得出來，這個世界上，能做這樣的事的人，會是誰。暖暖是個怎麽樣的女孩兒，你應該是比我更了解，更清楚，她什麽都不說，也許是習慣性在隱忍，也許是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牽扯，可我曾經是醫生，當過醫生的人都會覺得，生命無常吧，可我偶爾看到很多孕婦，新生兒，看到那些準媽媽，我都會覺得，一個女人能夠鼓起勇氣生下一個孩子，必定是愛極了自己肚子裏的小生命，因為那個小生命會帶給她怎麽樣的一段人生，誰都無法預料。更何況是，暖暖當時那樣的情況。”

  “她避開了所有的人，借了慕霏的幫助，卻連慕霏都沒有告訴，裝作是出國了，結果來到了這裏，可能當時她會覺得，出國反而是更危險，在國內，你們不一定找得到她吧。沒想到，你沒找她，羅姨卻很簡單容易就找到了她。”

  “之後的事，我不用多說，你應該也能夠想象得到。那時候暖暖已是懷孕個月了，但羅姨找到她的時候，就是因為一次偶然的關係，知道了暖暖懷孕了，她推算過時間，確定孩子是你的，親自找上門來，她和暖暖說過什麽話，我不清楚，我隻知道，羅姨用了最保密的辦法，把暖暖帶回過c市，沒有任何的人知道，可能當時連暖暖自己都不知道。不過做那樣的事，是有麻醉記錄的，這些資料，羅姨已經早就銷毀了，我是通過了不少的人脈，才得知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大哥，你應該會相信我的，我告訴你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是想著讓你和羅姨……隻不過我得知了之後，真的是難以置信。”

  “以前我雖然知道，羅姨是那種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人，也不會心甘情願地一直待在外麵，我也知道，羅姨讓你做了很多事，未必都是你喜歡的，但是暖暖的事，我真的做不到視若無睹，個月大的孩子，你知道嗎？那就是一條活生生的小生命，到底是有多心狠手辣，才可以親手了斷自己的血脈？我想想都覺得可怕，你從來沒有調查過暖暖吧？手術過後的兩個月時間，她一度有了憂鬱症，後來是怎麽好的，我不清楚，但我看過她的一些治療報告，她的精神狀態也不如我們表麵看到的那麽好，她可能是一直都在自我催眠著的，遺忘這段痛苦，所以可以若無其事的，工作，生活，但她之前一直都有吃安眠藥，因為睡眠狀態非常差，這小半年來，改善了很多，應該也算是工作有幫助到她，其他的具體細節，我沒有問過，我剛剛和她提到這件事情，她差點就……”

  “沒有人和她提過，她就當做沒事發生，但那傷痛，一直都在她的心裏。因為我提到了，她難以承受。”

  “………”

  “可事實就是，真的發生過，人不可以潛意識去遺忘傷痛，隻能去麵對。”宴智逸一口氣說完了這些，竟是有些如釋重負，“這樣的事，竟是通過我的嘴，來告訴你，想想也是不可思議，可你不是一直都說，那是你的女人嗎？哥，我相信你很喜歡暖暖，可喜歡一個人，不是你這樣的。”

  ………

  宴智逸什麽時候走的，嚴峻不知道。

  他一直都站在病房門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了多久，那種就像是被人連續重重捶著腦門的感覺，轟轟隆隆的，讓他都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裏？

  夢？

  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嚴峻遇到了一件事，竟然會以為是……一個夢？

  這是多麽懦弱的思維？

  因為你無法承受，因為你不想接受，所以你才會潛意識認為，自己是在做夢！

  宴智逸的聲音，清清楚楚，反反複複，不斷的在他的耳邊回響著，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油鍋裏麵，反反複複被煎炸，不是疼得受不了，而是悶。

  為什麽？

  為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

  ………

  為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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