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孫壯武立馬就清醒過來了。黢黑的臉還是紅的，不過這會兒卻是羞愧的。

  畢竟誰不懂事的時候沒幹過幾件蠢事，說過幾句蠢話？桑月如今還隻有十三歲呢，他都已經十七歲了。在這個年代，特別是鄉下，十七歲的少年已經算是個大人了。如果早幾年，說不定孩子都已經有了。

  而十三歲的少女還隻是半大的女人，正常情況下，一個成年人又怎麽會對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姑娘有什麽想法呢？

  更何況，張國強還剛犧牲沒多久，如果自己再……那真不是人了。

  孫壯武對桑月當然沒什麽不該有的想法。他隻是覺得尷尬，為過去腦子裏進的水感到鬱悶。

  “不會不會！”

  因此他當即表示自己不會跟張秀芳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結果又把張秀芳給得罪了。

  “你說你想弄幾本書，為啥一定要找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個人，還說什麽不跟我一般見識，說的好像我很胡攪蠻纏一樣，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張秀芳氣壞了，覺得自己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桑月當然還是跟原身一樣溫柔的安慰她，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好說歹說，張秀芳的情緒總算是好多了，不過還是看這些書不順眼。不過想想，他們大隊也確實沒有其他的高中生，再說，這些書又沒有得罪她，因此隻好先把書搬回家。

  不過等把書搬回去之後，張秀芳就反應過來了。

  “桑月，你要這些高中的書幹啥？難不成你想讀高中？”

  張秀芳也就是順嘴這麽一問，事實上她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她不念書並不是家裏不願意送，而是她自己是學渣，根本就學不進去。

  況且這年頭又沒有什麽高考，念大學還全看推薦的，張秀芳這會兒年紀還小呢，村子裏的那些年紀大的，知青啊，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就算她想去也輪不上。

  是以張秀芳對於念書什麽的其實沒多少概念。念能怎麽樣，不念又怎麽樣？反倒是因為沒心思讀書成績不好，就不願意去。

  不過如果桑月想去，想必爹娘也是不會反對的。因為這年頭農村人對讀書這種事普遍不看重，偶爾有一個讀高中的那都是受家人寵愛的。是以課本這東西是很珍貴的。

  這也是張秀芳即便是不喜歡孫壯武，也沒有把脾氣發在課本上麵的主要原因。

  “是啊，我想讀書。”桑月看了張秀芳一眼，“不過我也不想大哥剛……就去讀書，我打算自己在家學，其他時間我還是跟你一起掙工分，等有空了我就自己看書。”

  張秀芳聽這話，倒是真詫異了，不過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有心眼的人，一下子就被桑月給饒了進去。反倒是覺得桑月這個主意還不錯。本身這個年代，農村就很少有人注重讀書的。

  桑月想自己讀，又不用花錢買課本，不用花錢去公社中學讀書，平時還能跟自己一起上工，那等於基本上沒耽誤什麽。

  因此張秀芳也不說什麽了。

  ……

  卻說另一邊，桑堂姑回到了村子，桑青雲和牛招娣一心盼著桑月回來。

  倒不是多期盼這個孩子，隻是希望家裏有個“老大姐”給他們帶孩子來。桑堂姑剛到家裏，牛招娣立即就站起來了，不過她的目光沒有落在桑堂姑的身上，而是往桑堂姑的身後看了一眼。

  沒看見人，愣了一下，“他堂姐，咋回事啊？桑月那孩子呢？”

  當初家鄉發大水的時候，兩人已經結婚了，不過結婚沒多久，桑青雲他大哥家的那個小閨女兒牛招娣還是知道的，不過那時候桑月年紀小，就知道叫“桑月”。至於說什麽感情就是扯淡了。

  如果不是這些年她一直沒有孩子，又說要大的小孩帶領著弟弟妹妹到他家裏來，她才不想養丈夫哥哥的女兒呢。

  丈夫跟那孩子有血緣關係，她又沒有。

  不過同樣的，因為她娘家也是那次洪水的受害者，人全找不到了。桑月就是他們夫婦倆最好的選擇。

  原本以為桑堂姑去肯定是十拿九穩的，誰知道沒看見人孩子？

  牛招娣理所當然的問了一句，沒等桑堂姑說話，她又說道：“咋回事啊？那邊不肯放人啊？”

  桑青雲也忍不住看他堂姐。

  在他們看來，他們做親人的想要要回自家孩子，那人家指不定是巴不得呢，按照年歲來說，孩子應該十多歲了，十多歲的女孩子雖說吃不了太多東西，可畢竟是個半大的人了。

  非親非故的，能省一口口糧，人還能不願意？

  桑堂姑一開始也是信心十足的去的，不過去了之後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這會兒見自家堂弟兩口子問了，倒是有幾分不自在。就把桑月的情況給說了一遍。

  說是大嫂子對那家有救命之恩。當然那家二小子落水，還是大嫂子下水救的人，結果大嫂子人沒了，人家養著桑月是為了報恩。

  也因此，把桑月養的還挺好的。是孩子自己不想回來。

  夫婦倆聽得一臉懵。

  “她，她自己不樂意，她爹娘也沒關係？”牛招娣特別不理解，不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呢？這年頭鄉下女娃不值錢啊，很多人重男輕女啊，要不是他們倆沒孩子，說女孩能招弟弟妹妹，牛招娣也不樂意啊。

  不過她不樂意是一碼事，人家不樂意回來又是另外一碼事，她就特不能理解。

  桑堂姑那目光也是複雜的。如果站在旁觀者角度來看，那家人對桑月確實還不錯的。

  “那要不，就算了？”

  都是桑家的女兒，人家肯養活，他們老桑家大不了再找個人家不要的女孩。反正不就是招個弟弟嗎？別看她這堂弟妹說什麽招弟弟妹妹，可真要是招個妹妹看看？

  看她自己名字就叫牛招娣呢！牛招娣家裏姐妹四個，那名字一溜排開特別有意思。來娣，盼娣，招娣，求娣……

  夫婦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不敢置信，可看堂姐這個樣子，又覺得人家肯定是不上心。桑堂姐被這夫婦倆的眼神給刺激到了。索性翻了翻白眼。這年頭出趟門容易嗎？不僅要介紹信，路上她走路不要力氣的？好不容易找到桑月，結果人家不願意回來那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看在夫婦倆許諾的好處的份上，她真不樂意走這一趟。不過眼下看，這好處是黃了。也好在出發之前是提前給了一部分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