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桑月竟然會這麽問。

  “難道這繡品不是你娘做的？”

  掌櫃的有些不敢相信。作為繡莊的掌櫃，她知道要想培養一個繡藝精湛的繡娘有多不容易，按照錢秦氏的那個年紀，的確有一點老手藝人的樣子。

  在這一瞬間，掌櫃的上下打量了桑月幾眼，心裏忍不住有各種念頭閃過，好的不好的，都有。

  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可能隨便來個人說自己是個手藝精湛的繡娘她就相信。怎麽著也得看到真本事才行。

  “我今兒正好想到了一個新的荷包的樣式，出來的急，倒是不趕巧了，不如借掌櫃的地兒把這個樣子繡出來，看看合不合您的眼緣。”

  掌櫃的一聽。眼睛頓時一亮，此時再看這小姑娘，周身的氣度就已經覺得不一樣了，這要是沒點真本事，敢在自己麵前做繡活兒嗎？

  難道這些年自己真的被騙了？不過說起來也不算騙，頂多就是秦娘子故意隱瞞她。

  掌櫃的也算是一個人精，這個中的是非曲直她一個外人自然是不方便摻和的，就算秦娘子騙了她，她也沒什麽損失，他們也不過就是錢貨兩訖的關係，除了一直給比較合適的價格保證秦娘子把繡品賣給自己之外，兩人並無私人交情關係。

  所以掌櫃的倒是不怎麽生氣，就是覺得秦娘子這人不太厚道。

  不過很快，掌櫃的就沒心思去想秦娘子的事情了，她的注意力完全就被桑月的手給吸引去了，桑月的動作非常的快，穿針引線，連花樣都沒有畫，直接就在一塊碎綢布上麵繡了一副“蝶戀花”，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是她繡上去的，掌櫃的幾乎都懷疑這是一朵真的花，真的有蝴蝶停在這上麵。

  況且，這蝴蝶竟然從各種不同的角度來看顏色都不一樣，掌櫃的再看桑月，那眼神完全就不一樣了。

  這小娘子才多大？就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繡藝！以後還得了？這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有天賦的人跟沒有天賦的人那完全比都不能比。因為錦繡坊裏就有專門培養的繡娘。畢竟繡坊要做生意不可能全部靠從別人手裏閑散的收一些帕子墜子荷包。

  有些東西還得“批量生產”，在生產力相對落後的時代，“批量生產”還得靠人力。這個人力就是錦繡坊自己培養的那一批繡娘。

  “您看我這個荷包如何？”

  “好，好！”

  掌櫃的激動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你這個荷包我要了！五兩銀子！”

  桑月不了解物價，以前她有繡品都是錢秦氏拿去賣的，根據她的推斷以及原主的記憶，桑月知道她的繡品肯定很值錢。不過究竟有多值錢她是不知道的。

  是以桑月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或是不滿來，掌櫃的還以為她對這個價格不滿意。

  以前她沒多想，錢秦氏的貨好，她就收，錢秦氏也沒說過這繡品是不是她自己做的。或許她有故意這麽誘導過。

  不過跟現在比起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現在不一樣了，桑月就在她眼前展現了高超的繡藝，所以她這個比錢秦氏更值得拉攏。

  “那這個屏風呢？”

  “我也不跟你講虛的，小娘子的手藝那麽好，我們還指著以後小娘子的繡品都賣給我們錦繡坊，就這麽著吧，這個屏風的質量比以前小娘子繡的還要好，我就按照以前的價格再給你加兩成。你看成不成？”

  這要是來的是秦氏，也就是以前的價格，反正秦氏已經被這些錢衝昏了頭腦，一個屏風隨隨便便幾百兩銀子被她看得比命都要重。

  當然，掌櫃的做生意的確是良心，給秦氏的價錢也算是比較公道的。畢竟東西的確是好，不愁賣不出去，繡坊是不可能虧本的。

  繡坊不虧，那拉攏拉攏秦氏就很有必要了。

  現在見到了真正有本事的繡娘，掌櫃的拉攏人自然就更加不遺餘力了。最後兩件繡品桑月就得了五百多兩銀子。

  得了這筆銀子，桑月就去買了很多東西，給全家老小都買了吃的用的，回村就雇了一輛牛車，小河村很大，從東往西就有好幾條村道。所以桑月回家一開始並沒有驚動住在村西的錢秦氏。

  不過，桑家人大包小包的往家裏扛東西多少還是引起了村民的關注。

  這村子裏住的都是鄉親鄰居，平時誰家有點風吹草動的大家都知道了。

  這不，一看到桑月買了那麽多東西就有好事的嬸子上門來打聽了。

  “哎喲，你們家大丫頭出息了，買那麽多東西！”

  心裏卻嘀咕著這回好不容易不是送到人家家裏去了。其實桑月懂刺繡會掙錢這事兒誰不知道？

  而且還是後娘周氏教的。隻是桑月究竟多能掙錢他們不知道，因為以前這些都掌握在錢秦氏的手裏。不過村子裏可不是全是傻子。這錢家原本有什麽？

  錢家從錢貴哥兒仨的爺爺那一輩開始就是貧農，到了錢貴兄弟三個的父親那一輩開始倒是好一些了，但是在村子裏依然還是屬於過得不好的。

  對農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田地。而錢家連地都沒有，還是租的別人家的地來種，一年的收成有一小半都要給別人。

  可是自從幾年前開始，錢家忽然之間就買地了，而且還陸陸續續的買了不少。就連房子都翻新了，錢遠誌現在還在村子裏的私塾念書。據說還要送到鎮上的書院去。

  這些哪個不要錢？

  錢家的人還是這些人，也沒見做什麽營生，那錢是哪裏來的？多半是桑家的這個丫頭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說錢秦氏打的好算盤，攛掇著女兒養著她和繼父一大家子呢。

  也有人說桑青山可憐的，跟婆娘和離了，還要被挑撥父女感情。

  從小辛苦養大的女兒好不容易能貼補家用了，貼補的卻是前婆娘的現夫家。可不是挑撥人家父女的感情嗎？

  現在桑月往家裏搬了那麽多東西似乎從側麵印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錢家之所以能過上好日子，靠的全是這個桑家的小丫頭啊。

  這人跟人的差別怎麽就那麽大呢？隻能說錢秦氏足夠不要臉吧。

  當然，村民們各自的心思不方便明說。隻是看著桑月的目光都熾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