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宗門發現人才流失嚴重，卻不統計自己吸收了多少其它宗門的弟子。

  或者說也統計了，但總覺得自家是吃虧的一方。

  總之，他們心裏有了這麽個疙瘩，接下來就逐漸豎立起了藩籬。

  其實到了最後，轉投宗門的現象也沒有完全杜絕——樣子還是要做的，但就少得可憐了。

  那些能成功轉投出去的弟子，基本上都是那種沒啥前途的，有前途的基本都被鎖死了。

  九情的天資絕對不低，玄黃門也不想放他離開，但是他打定主意要走，還說咱們有規定。

  規矩都是騙人的！他的師尊氣得破口大罵，反正你真要敢走，那咱們就恩斷義絕！

  九情是活得非常自我的人，聞言他也惱了：你這是要阻我道途嗎？

  簡單來說，他是太任性了，不過好在那會兒玄黃門大興，宗門雖然很看重他的資質和悟性，但是終究沒有對他下死手。

  最後玄黃門也隻是表示，你若是真想走，不能算你轉投宗門，隻能算你破門而出！

  破門而出就是叛徒，但是那時的玄黃很大氣：我們不追殺你，但是你最好繞著同門走。

  九情表示能接受這樣的要求，他也不是要跟玄黃翻臉，而是為了自身的道途。

  “最好”繞著同門走，那就是萬一不小心遇到了，裝成看不見就行了。

  反正他主要的目標是修煉，又不走人脈交情那一套，這點要求不算什麽。

  他拿定了主意，等叛門而出之後，又兜兜轉轉地進入了青蓮門。

  他在宗門修者裏是異常耀眼的人物，青蓮門也知道他是轉投不得才叛門而出的。

  所以青蓮就收下了他，同時還嗬斥玄黃門做事不大氣——反正沒人懷疑他是玄黃暗子。

  這麽天才的弟子，誰要舍得拿來做暗子，那才是腦子裏進水了。

  九情是在元嬰時入的青蓮門，再次叛門而出的時候，已經是真尊巔峰了。

  正好元罡門那時遭遇戰事，接受了他的投靠，這時他已經不是弟子待遇了，而是供奉。

  身為供奉，當然也能接觸門中典冊，

  不過他除了參與了幾場大戰，一般都是閉門修煉，再不然就是獨自去曆練。

  這時候，他宗門叛徒的名號已經很響了，但是隻要他不露麵，沒人特意去針對他。

  九情真尊在元罡門熬成了真君，低調了千餘年後，他再次叛出元罡門，選擇了馭獸道。

  一時間，三門叛徒的名號響徹整個天琴。

  九情真君並不把這當回事，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別人說他行事太我行我素，不懂得心存敬畏，這是修道者的大忌。

  他卻冷笑著表示，我心裏的敬畏很多，但是門戶之見不在其中。

  晉階真君之後，他的翅膀已經硬了，就不再刻意躲避那三門的修者。

  他的宗旨是，別人不招惹自己，他就不招惹對方，對方略略挑釁，他也無所謂。

  但是挑釁達到某個閾值的時候，他出手絕對不會手軟——這是給你臉了？

  宗門裏我行我素的修者很多，但是像他這麽自我的，還就這麽一個，

  有人暗中羨慕他，也有人表示要教訓他，所以進入馭獸道之後，他手上多了不少人命。

  總算這段時間不是很長，大約也就三四百年。

  但就算這樣，也有不少宗門大能找上了馭獸道，要為自己的徒子徒孫報仇。

  然後九情就失蹤不見了，有人說他是躲起來了，也有人說他是去天外尋找機緣了。

  結果千餘年之後，馭獸道猛地爆出一條消息，鎮山神獸失蹤了，有很大概率是死了。

  馭獸道那時的鎮山神獸是真君級別的，不像現在，隻有出竅級的鎮山神獸。

  沒有過了多久，馭獸道向各大宗門懸賞，捉拿宗門叛徒九情，是他擄走了鎮山神獸。

  九情在玄黃、青蓮和元罡三門學過藝，但從沒有捅出過這麽大的簍子，所以雖然每次都是叛門而出，但這三門還真沒有懸賞過他。

  馭獸道這次吃這麽大的虧，是豁出去要搞他了，甚至求到了三門頭上。

  那三門卻是心裏暗爽，我們都吃了虧了，你馭獸道還敢收人，真是活報應！

  不過最終，他們還是應下了，畢竟九情在晉階真君後，也確實殺了不少宗門弟子。

  馭獸道是發狠了，除了通知了宗門，還在家族陣營裏也發布了懸賞。

  千餘年後，九情現身了，卻已經是元祖的修為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現身就被喊打喊殺，不過聽到宗門叛徒四個字，他也懶得解釋——既然你們尋死，那就上來吧。

  講述到這裏，九情忍不住出聲吐槽，“我都忘了鎮山神獸是什麽了，那時候我尋找衝擊合體的機緣，怎麽能看得上真君級的神獸？”

  “但是……”輕瑤想說什麽來的，最終還是住口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九情不屑地冷笑一聲，“不就是有人說，我得了神獸的血肉，才得以晉階的嗎？這麽說的人何其愚蠢……那些信的人，就更愚蠢了，我晉階的是合體期！”

  輕瑤頓時就沒話了，想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真君級的神獸，怎麽能把人送上合體期？

  那些謠言倒是有所解釋，說那神獸有多麽滋補，血脈多麽精純之類的。

  但就是九情的那句話了，說破大天來，沒這個道理。

  其實他還有一句沒解釋，他在三門裏都沒搞出類似的事，怎麽會在馭獸道破例？

  不過他是真懶得解釋，信他的自然會想到這一點，不信他的，他又何必解釋？

  倒是頤玦有點觸動，聞言忍不住發問，“那神獸失蹤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問我，我可問誰去？”九情元祖不客氣地回答，頓了一頓，他又歎一口氣，“就是那個老不死的，特麽的……肯定是他使的壞，自己弄走了神獸，把鍋栽贓在我身上。”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這個情況……其實大家都能理解。

  雖然宗門的規矩森嚴，家族的規矩更嚴苛，但是這種事情，真的不可能完全杜絕。

  一種米養百樣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軒轅不器的嘴動一下，想說兩句風涼話，他是最樂於看到宗門發生這種狗屁倒灶的事。

  但是考慮到對方的實力，以及……人家真的是前輩，有些話就不好開口。

  大家沉默一陣一陣之後，還是頤玦出聲了，“是哪個老不死的？”

  她年輕氣盛，遇到不平事還是想管一下。

  九情波瀾不驚地回答，“他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義，深究這事，會捅出很多人。”

  軒轅不器實在忍不住了，“我還以為前輩是一個喜歡快意恩仇的人。”

  “我已經幹掉他了，”九情輕描淡寫地表示，“冤枉了我還想活著？做夢吧！”

  軒轅不器豎起一個大拇指來，“果然是性情中人，不過這麽一來，這人就很好查到！”

  “你查一個給我看看？”九情不以為然地回答，“你知道我什麽時候幹掉他的嗎？”

  “這個……倒也是哈，”軒轅不器點點頭，但又有點不服氣，“反正就查那幾千年馭獸道隕落的大能，應該也能摸索出答案吧？”

  “軒轅家的都這德性，喜歡抖機靈，別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了，”九情元祖很不以為然，“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馭獸道的？我知道你想探我口風，但是……別做夢了，你查不到的。”

  “我這不也是想為前輩鳴不平嗎？”軒轅不器沒皮沒臉地笑一笑。

  不器大君的性情也有點古怪，狂起來了誰都敢懟，放下身段的時候也不怕丟人。

  反正他行事有一套自己的準則，倒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

  他正色表示，“我隻以為前輩喜歡快意恩仇，沒想到也是顧念舊情的。”

  “我是九情，又不是無情，”九情輕描淡寫地表示，“隻是受不得委屈，不是不懂感恩。”

  眾人聞言齊齊默然，仔細想一想九情的經曆，這人似乎還真沒有傳說的那麽罪大惡極。

  當然，前提是馭獸道那邊的經曆，他陳述的經過屬實。

  不過再分析一下，他也沒有騙大家的必要——如果想辯解，他數萬年前就可以這麽做。

  然而不管怎麽說，他做事是任性了一點，不對，是太任性了，這個地誰也洗不了。

  修者應該是我行我素的，但是自以為是卻偏偏不自知，這就是大問題。

  頤玦卻是有點能理解他，不光是因為她自己也是這種性格，兩人在認知上也相差不多。

  關鍵是九情惹出的事，幫她鋪平了從太虛門前往靈植道的道路。

  如果當時她也被阻止了，她應該不會像九靈這麽極端，但是不開心是一定的。

  一旦心情被影響，道途上走得就未必能有這麽順利。

  所以她又出聲發問，“那麽後來發生的事？”

  “後麵發生的事……大差不差吧，”九情漫不經心地回答，“也許有些人不是我殺的，不過這很重要嗎？反正我殺了不少人，有些人他們甚至都不知道。”

  這消息傳出去的話，估計會很勁爆，但他就這麽隨意地說出來了。

  此前他從來沒有說過類似的話，因為他不屑辯解，現在覺得對方能溝通，就隨口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