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報之以瓊琚
作者:陳風笑      更新:2020-03-04 21:11      字數:3086
  馮君看一眼肉粥,發現就是類似於稀飯的那種,裏麵還混雜著不少綠色的菜葉,有幾縷說不清是什麽動物的肉絲,夾雜在粥裏。

  這也能叫肉粥?馮君心裏暗暗吐槽,這應該叫加了肉絲的菜粥吧。

  不過山裏一下雨,還真是有點冷,他也打算開動一下,嚐一嚐這個空間裏的飯菜。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耳邊傳來了“咕嚕”一聲,側頭一看,卻是郎小弟盯著肉粥,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馮君看一眼郎大妹,還沒來得及說話,郎大妹一伸手,就拽住了小弟的耳朵,嘰裏咕嚕快速地說著什麽,一臉的不高興。

  馮君現在已經有點適應這種話了,大致能聽出來,郎大妹是在罵小弟,說你不要這麽丟人好不好,晚上你又不是沒吃飯。

  看得出來,郎家的家教比較嚴,小弟不敢還嘴,馬上將視線轉移開了,但是沒過兩秒鍾,他又忍不住偷偷地瞥一眼肉粥。

  你這麽盯著,叫我怎麽品嚐啊?馮君摸一摸下巴,伸手到背包裏翻騰了一下,再拿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塊黑乎乎的長條物事,正是他隨身攜帶的巧克力。

  他將長條遞給小弟,另一隻手還做了一個咬合的動作——這是吃的。

  郎小弟卻是把雙手往身後一背,怯生生地斜睥著自己的姐姐。

  郎大妹的臉微微一紅,“你別理他,他已經吃過了,就是嘴饞。”

  “沒事的,”馮君笑著回答,心說你不讓他吃巧克力,我也沒法吃飯啊。

  郎大妹猶豫一下,估計是看到巧克力不大,於是微微一揚下巴,“先謝謝哥哥。”

  “謝謝哥哥,”郎小弟囁嚅地說了一句,然後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了巧克力。

  馮君這次下山所帶的巧克力,都是去了包裝的。

  郎小弟的手上有點雨水,而這天氣真的不算冷,所以他才一接過巧克力,巧克力塊就在他手上留下了一抹棕黑色。

  他一抬手,想也不想就伸出紅紅的小舌頭,去舔手心裏那一抹棕黑。

  下一刻,郎小弟的身子猛地一震,竟然就呆在了那裏,雙眼瞪得老大,臉上也忍不住泛起了紅暈: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的東西。

  郎大妹也挺好奇,這棕黑色的玩意兒,到底是什麽東西,於是她一直盯著自己的弟弟。

  待看到弟弟的反應,她下意識地側過頭,愕然地看向馮君: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麽東西?

  馮君笑著一攤雙手,“比較美味的食物,可以快速補充體力。”

  郎大妹還是有點不放心,不過她覺得,對方實在沒有害自己的道理,說不得狠狠地瞪自家小弟一眼,心說看你那出息,真給我們郎家丟人。

  郎小弟哪裏顧得上丟人不丟人?他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然後張開大嘴,一抬手就將巧克力向嘴裏塞去。

  不過,就在即將入口之際,他遲疑一下,還是改變了主意,小心翼翼地從巧克力上,咬下黃豆大小的一塊,噙在嘴裏,也不咀嚼。

  他回味了差不多五六秒鍾,才一轉身,將巧克力塞向他哥哥的嘴巴,“哥哥吃,別咬的太多。”

  郎家大弟的眼中,早就放射出饑渴的光芒了,但是這一刻,他還是先拿目光看向馮君:這是你給我弟弟的,我能吃嗎?

  馮君笑一笑,又從包裏摸出兩塊巧克力,一塊遞給郎大弟,一塊遞給郎大妹。

  郎大弟和郎大妹也學著小弟,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塊,下一刻,兩人的雙眼都眯了起來,心中泛起了濃濃的幸福感。

  馮君看著他們滿足的笑容,也是非常開心,一時間竟然忘記喝粥了。

  郎大妹咬了一口巧克力之後,就沒有再咬第二口,而是蹲下身子,扯了一片寬草葉,小心地將巧克力包起,塞進了懷裏。

  “這個……不行的,”馮君見狀,連忙擺手,“這個巧克力,怕熱,會化……跟冰一樣。”

  他連說帶比劃,郎大妹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又從懷裏取出那個草包,臉上忍不住泛起一絲紅暈:你居然說我的胸脯熱?

  馮君沒在意這個,而是又看向郎小弟,笑眯眯地發話,“這個也怕水,別被雨淋到。”

  郎小弟忙不迭點點頭,抬起手來,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倒是郎大弟出聲提醒,“哥哥,快喝肉粥,要涼了。”

  馮君摸一摸瓦罐,感覺不是很燙手了,索性也不用筷子了,端起瓦罐來,嚐試著喝了一口。

  這個味道……怎麽說呢?有點腥膻,又有點辛辣,若是能連喝幾口,倒是可以驅除寒意。

  不過,腥膻味略略重了一點,雖然裏麵也有不知名的調料,但是粥太淡了,壓不住膻味。

  太淡?這倒是個問題,馮君伸手往背包裏一掏,就摸出了一個小塑料瓶,是食鹽。

  他在這個空間裏,是相當在意鹽分補充的,他本來就特別能喝水,而在戈壁的時候,每個白天他都被曬得出好幾身汗,為了防止電解質失衡,他必須大量補充食鹽。

  馮君擰開瓶蓋,往湯裏撒了一小撮食鹽,然後又擰緊瓶蓋。

  郎小弟看著瓶子裏白色的粉末,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咕嚕”。

  馮君拿起筷子,在瓦罐裏攪拌兩下,然後端起瓦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他一氣喝掉了大半罐肉粥,才放下瓦罐,心滿意足地打個嗝,然後長出一口氣。

  看得出來,郎小弟很想知道,那白色的粉末是什麽,但是最後,還是郎大妹出聲發問了,“那是什麽調味品?”

  馮君衝她微微一笑,“鹽,吃的鹽。”

  郎大妹的嘴角扯動一下,然後才不可置信地發問,“食鹽……白色的?”

  “沒錯,”馮君笑著點點頭,“精煉出來的,很不錯的食鹽。”

  郎大妹倒是沒在意“精煉”什麽的,而是用手做了一個動作,眼睛睜得老大,“你居然放了……這麽多?”

  原來,在這村子裏,食鹽是昂貴的日用品,大家都知道,鹽是身體必須的,但是周遭沒有鹽產地,大家也隻能忍受高鹽價。

  正是因為如此,大家的口味都相對比較淡,甚至有些人會通過喝動物血來補充鹽分。

  在郎大妹看來,就這麽一小瓦罐的肉粥,對方居然放了“那麽多鹽”進去,簡直是太浪費、太奢侈了。

  至於食鹽的顏色,“精煉”什麽的,倒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馮君了解清楚情況之後,也不願意就食鹽的問題說什麽,他自問不算個自私的人,但是今天冒險救了郎大妹,卻受到村裏的冷遇,他心裏能舒服了才怪。

  就像在地球界,在公交車上給老人讓座,他不一定要圖對方說“謝謝”兩字,哪怕給個笑臉,或者點一下頭也行——這就表示你收到了我的善意。

  有些人一屁股坐下去,看都不看你一眼,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讓座的人心裏會舒服嗎?

  所謂善意,原本就應該是相互的。

  這個小湖村對他如此冷遇,他又何必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郎大妹雖然是個女孩,但她的心思粗疏程度,跟她健碩的大腿有得一比了,她既沒有說巧克力,也沒有說食鹽,反倒是解釋了一下,為何村裏對他會冷漠。

  因為這是一個山裏的小村子,天高皇帝遠,一旦遭了山賊,根本連援兵都指望不上,隻能自救。

  所以他們對外人,抱著天然的警惕心理,有人說草原上的牧民好客,這個可以理解,草原雖然也是人煙稀少,但那是一馬平川,殺人容易,逃跑卻難。

  山裏就不一樣了,隨便殺個人,屍首一扔,哪裏去找?白天那一幕,就是最好的注解。

  殺人者在山裏,也非常容易藏身,隨便找個石頭縫一鑽,誰找得到?

  郎大妹很歉然地表示,在這裏,陌生人都不受歡迎,更別說馮君這種明顯的異鄉人了。

  馮君心裏雖然依舊不怎麽好受,但是她既然做出了解釋,他也不能再計較了,“既然這樣,等明天雨停了,我就離開好了。”

  “你不能就這麽走了,”郎大妹表示反對,“亞靈青筍還沒有賣掉……我要把賣到的錢,分一半給你才行。”

  “我會在乎那點錢?”馮君不屑地笑一笑,隻看這巧克力的受歡迎程度,光賣巧克力,我也能發財。

  至於說賣食鹽,他暫時不會考慮,這裏是存在鹽販子的,而賣鹽看起來也是暴利行業,他貿貿然插一腳,不是自找麻煩嗎?

  正經是,他想了解一下,這裏的錢幣是什麽,以及在大一點的集鎮,如何定居。

  不等他發問,郎大妹卻是再次出聲了,“馮君你使用的器具都不錯,應該也是有身份的貴人,不過你的頭發……怎麽回事?”

  馮君看她一眼,懶洋洋地回答,“我一個人四處漂泊,嫌梳理麻煩,自己剪短了,不行嗎?”

  郎大妹聞言,勃然大怒,“你豈不聞‘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下一刻,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好了,頓了一頓之後,又壓低了聲音發問,“我父親想知道,你是隱戶還是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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