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晚，他被那個擁抱刺激得發狂發瘋，直白地問她是不是會喜歡那個孩子。

  鳳澤現在想起，也知道那晚的蘇貝有多受驚嚇。

  因為他任由自己放出了心中深鎖的魔鬼，將嫉恨和占有欲也一並地放了出來，露出了猙獰的獠牙，想要將她拆吃入腹，隻屬於自己，不讓她被任何人再覬覦，多看一眼。

  蘇貝嚇得眼尾泛紅，向來隻愛笑的她，聲音帶了哭腔，拚命想要躲他。

  他不顧一切強吻了她，任由自己的魔鬼，驚嚇了她，甚至差點傷害了她。

  從那天開始，她就對他疏離了，看到他就跑開。

  她的小揪揪也早就換成了齊耳短發，露出一雙大眼睛，明亮有神，卻在看到他的時候，就張皇失措，仿佛隨時都在準備逃走。

  他給她的蘋果和饅頭，她也不會當著他的麵吃了，總是跑到一邊和其他孩子坐著。

  他那個時候會靠自己的能力賺錢了，總是給她買各種各樣的糖，以前她總是會吃得眼睛都眯起來，高興的時候就叫他鳳澤哥哥。

  可是那之後，他發現她將他所有給的糖都放起來，放在一個大罐子裏，直到過期也沒再拆開過。

  鳳澤太知道，自己是怎麽將她給推遠了。

  他也太知道，自己心中住了什麽樣的魔鬼。

  這之後，蘇貝再次被蘇家接走，再也沒有回來過孤兒院。

  鳳澤去找過她，她跟那個氣派洋氣的小少爺終於在一起了，笑容也恢複得更加燦爛耀眼。

  他的陽光從那個時候，消失殆盡，孤兒院裏，再也沒有小小太陽閃耀。

  再然後，她到了米國，懷孕生下了大寶和滾滾。

  她總算不再反感他的照顧，然而卻也對他並不親近，鳳澤知道，若不是因為大寶對他有所依賴，她恐怕連那些照顧也不肯要。

  他以為，終究可以化解的，回到小時候，像初遇那樣，她笑得甜甜的，將糖遞在自己的掌心裏，揚起紮著小揪揪的腦袋，奶呼呼地看著自己笑。

  但是……他終究是沒等到。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那些惡魔，是自己的其他人格，如影隨形地跟隨著自己，被放出來的時候，連自己也無法控製。

  終究有一天，還是有可能會傷害到她。

  他不得不放她離開回去找陸赫霆，回到他的身邊。

  因為陸赫霆能給的，他給不了。

  鳳澤閉上眼睛，口中的糖已經化開了，在口腔裏的每個角落彌漫，刺激著每一個味蕾，苦澀得無法咽下。

  “老大，可以了嗎？”顧西風聲音傳來。

  “嗯。”鳳澤低聲應道。

  “那麽就開始了。我們會挑選一個最接近你主人格的人格，但是又最對蘇貝沒有執念的人格進行保留。其他人格，會在治療當中，逐漸消失，或者融合進你的主人格。那麽沒意見的話，就現在開始。請你按照我的指令……”

  醫生的聲音傳來。

  鳳澤勾唇，唇瓣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再見了，我的小太陽。

  ……

  手術室外。

  大寶難受地趴在蘇貝的懷裏。

  林遇低聲說道：“蘇小貝，我送你們回去了。”

  蘇貝點頭，鳳澤手術後，最好大家就都別再相見了，對他也好。

  帶著大寶和滾滾上車後，林遇驅車，等紅燈的時候，望著後視鏡裏的蘇貝，逗她開心：“蘇小貝，你以前才來孤兒院的時候，紮兩個小揪揪，特別可愛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大家都喜歡來抓你小揪揪，有些熊孩子忒調皮，還給你抓散了，你自己都說沒事，還笑得咯吱咯吱的，結果老大卻把那些熊孩子帶來給揍了一頓。”

  說完，他才發現又提到了老大。

  還好蘇貝臉色沒怎麽變化。

  滾滾笑得開心：“所以貝貝小可愛以前有小揪揪哦？”

  “嗯。”蘇貝點頭。

  想到那個時候，雖然物質不富足，也不在家人身邊，但是因為有鳳澤他們，竟然卻也沒什麽缺失，過得是小時候最開心快樂的時候。

  她也想過，如果不是因為那晚鳳澤強吻自己，甚至還差點做出過分的事情來，也許她之後不會害怕他，不會跟他疏離，也許，甚至會和他在一起也說不定。

  但是沒有如果。

  從那晚開始，一切都沒如果了。

  雖然現在知道一切全是他的多重人格而起，但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而從陸赫霆出現在她生命裏開始，她和鳳澤的一切，就更是已經絕無可能。

  她想起那個時候的樹，總是高高大大，落下樹蔭，風兒也很溫柔，蘋果比現在脆，饅頭也比現在軟，陽光很好，讓她總是忍不住就有了笑臉。

  她想起那個時候，她快樂和自由背麵的沉重，全是被鳳澤背負的。

  她剝開糖衣，將剛才那顆糖，塞進了口裏。

  再見了，鳳澤哥哥。

  ……

  蘇貝在米國又停留了兩天，就要回去了。

  登機的時候，她收到了顧西風發來的消息：“心理治療很成功，安心。”

  她收起了手機，牽著大寶和滾滾登上了飛機，找到位置坐下。

  滾滾已經恢複了心情，開心地看窗外的藍天白雲。

  大寶若有所思，不過，當滾滾問他：“大寶哥哥，我們現在是在平流層還是對流層啊？”

  他回頭來，露出一個笑臉，開始給滾滾科普。

  ……

  進入陸家大宅，陸惟儉的聲音就高了八度。

  “爺爺奶奶舅媽媽，我大哥和嫂子回來了！”

  全家都張望著，看向蘇貝的眼神，都帶著殷切的期盼，見她平安無事，無不露出了笑容。

  這次出事，可以說他們是最為擔心的，明明是在陸家大宅發生的事情，他們得到的消息卻也是最少的。

  “蘇貝！”韓青婉和卡米蘭同時走過來。

  蘇貝見她們眼中有淚，知道她們是發自肺腑的擔心，笑著搖頭：“我很好，沒事了。”

  “是陸家對不起你，讓你遭罪了。”陸老夫人也是一臉愧疚。

  他們其實也對幽冥的事情有所了解了，但是歸根結底，這件事情如果不是陸耀德搞事，也不至於最終會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