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利用自身的資源
作者:八月與九月      更新:2020-08-12 23:38      字數:4441
  無鹽朗沉默了許久。

  在張遠焦灼的目光中,他抬起了頭來。

  張遠看到的一副精明的商人形象,狡黠睿智。

  “侯爺,小人可以答應。”

  無鹽朗考慮了這麽久終究還是答應了張遠的要求。

  張遠大喜,他原本以為這件事情會不那麽的順利。

  “那好,明日本侯就派人去你們的店鋪兌換銅錢。

  把已經弄好了的五銖錢全部換完。”

  無鹽朗笑了笑,站起身來向張遠的位置走近了一步。

  “侯爺,小人有個要求。”

  事情這麽順利,無鹽朗即便有些要求張遠也是能理解的。

  “說吧。”

  “小人希望按照清平坊兌換比例的百分之八十兌換五銖錢。”

  什麽叫做貪,張遠算是知道了。

  還是以一億枚銅錢為例,張遠若是答應無鹽朗的要求,那麽他就能以八千萬的成本拿到一億的本金。

  假設最終這一億枚銅錢能全部放出去,最終無鹽朗的實際所得是一億兩千五百萬枚五銖錢。

  這利潤已經過了百分之五十,遠超現在大漢所有子錢家的獲利。

  而且無鹽朗絲毫不擔心五銖錢能不能放出去。

  在清平坊可是能拿五銖錢兌換黃金的,放不出去他拿過去兌換黃金,張遠還是要虧錢。

  橫豎左右無鹽朗都不會賠錢,就這麽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全部算計好了。

  “無鹽家主昨日已經讓人去查了清平坊是吧”

  張遠可沒跟無鹽朗說過還有兌換比例這件事情,無鹽朗絕對是已經知道了清平坊的事情,這才能做出對他自己百利而無一害的方案來。

  “侯爺誤會了,昨日聽聞清平坊的紙張便宜了許多。

  我的子錢莊子平日耗費紙張不比那些讀書人少,這就特地派人多采買了些。

  我們放子錢的對別的新生事物都比他人敏感些,底下人采買紙張回來後也把兌換銅錢的事告訴給了小人。”

  “哦原來是這樣。

  那無鹽家主以為本侯這番行事,最後能不能成功”

  “小人覺得侯爺既然出現在了小人府上,應當是能夠做出判斷的。”

  談起生意來,無鹽朗完全沒有剛剛的恭順模樣。

  談生意就是要把雙方都擺到一個平等的位置上來,若沒有這個先決條件,那麽必定會有一個人的利益受損。

  誰又會願意看到自己這一方的利益受損呢。

  “百分之八十太低了。

  本侯是帶著誠意來的。

  既然無鹽家主沒有誠意,本侯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了。

  甜點甚是美味,無鹽家主別忘了把做這甜點的庖廚送到新安侯府。”

  比橫,張遠還怕一個放高利貸的

  無鹽朗自以為張遠缺了他不行,但張遠眼下卻不吃這麽一套。

  “侯爺,長安內史地界放子錢的可隻有我們一家。

  其餘做生意的可也繞不過我們無鹽氏”

  “你是在威脅本侯”

  “小人怎麽敢威脅侯爺。”

  “滿長安沒有第二家放子錢的,那本侯就不能放了不成”

  “侯爺”

  張遠自打無鹽朗說出百分之八十那個比例後就已經打定主意自己去放子錢了。

  就跟無鹽朗說的一樣,整個內史地界隻有他一家子錢家。

  張遠是不怕無鹽氏的,無鹽氏收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息。

  張遠的目的是推廣五銖錢,他完全可以隻收千分之五為最低損耗的保證。

  無鹽氏敢麽他要是收千分之五連皇家的分紅都付不起。

  這個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息一定是平衡了各方的利益後得出來的比例,讓參與的人都能夠賺錢。

  張遠則沒有這個擔憂,到了這份上劉徹不至於為了這麽一點硬插手到張遠的生意上麵來。

  再說紙張還有煤石的生意給皇家帶來的收益肯定是要比無鹽氏的分紅高的。

  “怎麽了”

  “侯爺您的身份隻怕不適合做這種生意。”

  “本侯可沒說過自己要親自下場。”

  無鹽朗頓時感覺到一陣天昏地暗,他都忘了勳貴們是怎麽操作的。

  張遠完全可以派出去一堆商賈去給他放子錢,而且店鋪都不用再去租賃。

  賣紙張的店鋪遍布內史地界,在其他郡城也都開設有店鋪。

  “侯爺打算抽取多少利錢與民爭利可不是一件好事。”

  這句話就是儒家抨擊桑弘羊最常見的一句話,就一個與民爭利被罵了一千多年,桑弘羊也是夠倒黴的。

  “本侯可沒有你們貪心,不然也不會先過來找你們無鹽氏。

  但肯定是低於百分之十的,你放心吧,本侯就沒打算靠放子錢賺錢。”

  無鹽朗更懵了,張遠要真的這麽做了,除非全內史地界不用五銖錢,沒有人去拿五銖錢進行交易,張遠才可能血本無歸。

  這個可能性的確有,不過張遠已經暫時想好了一個對策。

  造紙坊這個吞金獸在自己手上,張遠還擔心沒有人用五銖錢

  回去之後立馬修改清平坊的規矩,收錢隻收五銖錢,連帶著子錢生意一起做。

  賣紙針對那些不缺錢的人,讓他們習慣用五銖錢。

  放貸針對那些缺錢的人,讓他們不得不用五銖錢。

  張遠今日來無鹽氏這裏算是來值了。

  無鹽氏教會了他如何利用自己手上的資源。

  無鹽氏自持內史地界沒有第二家子錢家,這才這麽有恃無恐。

  現在整個大漢都沒有第二家賣紙張的商賈,張遠不把尾巴翹到天上,他都對不起自己手裏麵掌握的資源。

  並不是說這麽長時間,就沒有人能夠仿造紙張了。

  隻是因為那些仿造的沒有配方,紙張的質量比不上張遠的。

  最關鍵的是因為造紙坊有劉徹一半的份額,整個大漢其餘賣紙張的做的就是見不得光的生意。

  “別忘了做甜點的庖廚。”

  張遠看著楞在一邊的無鹽朗,冷聲提醒了一句,然後就踏步離開了前廳。

  以張遠現在這個資本,他肯定是沒辦法快速推動五銖錢的流通。

  剛剛張遠也想通了一件事,大漢最有錢的商賈也不是無鹽氏,當今大漢的首富正是張遠那個沒有名分的嶽父。

  從無鹽氏出來之後,張遠去了清平坊讓老趙把店鋪直接給關了。

  壓根就沒管外麵排著隊的人群,那些閑言碎語張遠也沒在意,反正明天強製這些人用五銖錢購買紙張後,他們會更惱火的。

  關了清平坊後,張遠帶著老趙等一堆賬房商人直接回到了新安侯府。

  北闕甲第區有些人已經注意到了張遠這莫名其妙的舉動。

  各家雖然都與一些商賈有過來往,像張遠這麽明目張膽帶著十多個商賈回府的著實是少見,即便有也會藏著掖著。

  無鹽朗知道這個消息後,心頓時就涼了一大半。

  不過他為了最後搶救一下,換了身行裝偷偷摸摸的去了建章宮。

  他肯定是見不到劉徹的,但是劉徹手中有一個掌管商賈的機構,桑弘羊便出自這個機構。

  這群人人人都帶有加官的封號,但是卻沒有一個擁有正經的官職。

  桑弘羊便是加官侍中,陪伴在劉徹左右,替他打理生意。

  皇家的生意有幾種,內府庫歸屬少府管轄,還有大農令管轄的,另外一些見不得人的生意便由桑弘羊他們打理。

  也不能說見不得人,隻是皇帝在一些生意中占據有份額會受到百姓詬病,於是便隱而不發。

  恰巧無鹽朗來見的人便是桑弘羊。

  伴讀在劉徹身邊的人根本沒有幾個,眼下還有一人比桑弘羊更加耀眼,那便是霍去病。

  此時此刻劉徹身邊的孩童,也就這二人得以青史留名。

  現在的桑弘羊已經有二十多歲了,侍奉劉徹身邊已經有十多年,深得劉徹的信任。

  “無鹽家主此番入宮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二十多歲的桑弘羊的神情古井無波,伴君如伴虎,這十數年他見多了世間的險惡,宮廷鬥爭之慘烈已經讓這個年輕人堅韌的非同常人。

  “新安侯張遠意欲摻和到子錢生意當中,今日小人得知他要自己在內史地界開辦一家放子錢的莊子。

  若是這樣也就算了,可新安侯的意思並不打算在生意中獲利,我們的生意利息是百分之二十五。

  而新安侯放話他若是放子錢絕不會收取超過百分之十的利息,他要是真的這麽做了,我們的生意可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無鹽朗十分著急,在這名年輕人身前也顯得很謙恭。

  桑弘羊略微想了想便發現了無鹽朗言語中的漏洞。

  “新安侯可是提前與你接觸了”

  無鹽朗知道瞞不過去的,立馬就點了點頭。

  “他與你接觸說了些什麽”

  “新安侯新鑄了一種銅錢,想要小人幫忙推廣,小人回絕了。

  於是新安侯便想要把我們的生意給擠兌毀掉。”

  桑弘羊眉頭一皺,他當真有些反感無鹽朗,張口閉口全都是我們的生意。

  雖然桑弘羊是商賈出身,但是他從小到大的誌向就是出相入將、封土拜爵。

  再加上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他從骨子裏是看不起這些商賈的,若不是劉徹需要,他是懶得跟這些商賈打交道的。

  “那是你的生意,不是我們的生意。

  我覺得你沒說實話,我雖然未曾與新安侯接觸,但是他的為人我也了解過一二。

  今日之事我會向陛下言明,至於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即便新安侯真的插手子錢生意,你辦砸了不要緊,陛下的份額不能少。”

  桑弘羊說完後,就離開了。

  對他來說無鹽氏的生意是小事,反而是新錢幣的事情需要重視。

  眼下朝臣們已經下朝了,桑弘羊就去玉堂殿等候劉徹。

  他們這些人就跟宦官是一樣的,可以隨意出入這些宮宇,當然劉徹的後宮是不能去的。

  劉徹顯然是不知道無鹽氏的事情,就這麽短的時間,繡衣使者也沒辦法探明是什麽情況。

  再者說繡衣使者估計隻知道張遠去了無鹽氏府邸的事情,再多的估計還沒桑弘羊知道的多。

  待劉徹回到玉堂殿準備處理政務時,見到桑弘羊在大殿中央等待,也頗有些驚奇。

  “桑侍中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陛下,剛剛無鹽朗來找臣了。”

  “無鹽朗那個放子錢的”

  劉徹對這些東西並不在意,起碼在他不缺錢的時候,那些商賈即便再有錢跟奴隸也沒啥區別。

  “嗯,據他所說新安侯新鑄了一種錢幣。”

  桑弘羊連提都不想提無鹽氏的子錢生意,直接把最關鍵的事情告訴給劉徹。

  精明的商人有的優點桑弘羊都有,而且桑弘羊還具備卓越的政治眼光。

  “朕知道,此事姐姐已經告訴給朕了。

  朕也應允了,且看張遠能玩出來什麽花樣來。”

  桑弘羊是不支持劉徹眼下這個樣子的,他要的就是把全國所有的財富全都握在手中。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幣製改革還有鑄幣權。

  可現如今張遠新鑄了一種錢幣,劉徹一點反應都沒有,讓桑弘羊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私鑄錢幣是一回事,新鑄一種錢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可有新安侯新鑄的錢幣”

  劉徹一點都不在意的在案桌上翻找了起來,好不容易才找出來幾枚五銖錢。

  很早之前張遠就把五銖錢送給了平陽公主一些,平陽公主也給劉徹一些。

  對於他們來說,這隻是一種看起來精美的銅錢,比市麵上流通的都要好,不過劉徹跟平陽公主都覺得五銖錢也逃不過私鑄的命運。

  “自己過來拿,這錢名為五銖,看起來還不錯。”

  桑弘羊立即上前從劉徹手中接過了這幾枚銅錢,然後放在手中細細磨砂。

  五銖錢給他帶來的是一種立體感還有一種厚重感,而不是之前那些扁平的銅錢,放在手中都擔心給捏斷了。

  桑弘羊立即就發現了這種銅錢的優越性。

  “陛下,新安侯心中有大計劃。

  他今日去找了無鹽朗,恐怕真的有所圖。

  還請陛下派人調查一下新安侯想要做什麽。”

  人和人的差距就在這裏,張遠要是跟劉徹說這些話,劉徹指不定就冒出來一句你在教朕做事

  可從桑弘羊口中吐出來,還真就引起了劉徹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