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試探
作者:八月與九月      更新:2020-06-28 20:49      字數:3271
  心中產生了猜疑,想要抹去就顯得尤為艱難。

  劉徹眼中一會兒昏暗一會兒閃爍,兩種眼神彼此交替。

  權力是他自己親手給張遠的,現在未見成效,也沒有真憑實據就把權力奪回,難免會讓臣子們心寒。

  猶豫已久的劉徹,覺得是時候聽聽別人的意見。

  “讓衛青來見朕”

  劉徹對著身邊伺候的小黃門下令道。

  這選擇十分出人意料,誰都知道衛青與張遠交好,現如今劉徹對張遠心生猜疑,卻想要找衛青前來詢問。

  劉徹是怎麽想的沒有人知道,衛青接到召見立馬就趕過來麵見劉徹了。

  “臣拜見陛下。”

  衛青十分謹慎,不管劉徹藏得再深,他也感覺到了今天的氣氛不太對,但是思前想後並沒有什麽事情會惹得劉徹不悅。

  “仲卿,朕有一事要詢問你。”

  劉徹的語氣十分的平和,但是衛青眼皮卻突然跳了一下。

  上一次劉徹這麽稱呼衛青的時候,那是衛青當舅舅的時候,也就是衛子夫生了女兒之後,劉徹見到衛青就是這麽喊他的,十分的親切。

  其他時候,劉徹要麽直呼名字要麽就稱呼官名。

  今天這麽一叫,衛青沒有上次的喜悅,反而覺得有事發生了。

  “陛下盡管說,臣不才,但也願為陛下解憂。”

  “今日太學放榜出了人命,有一名考生頭撞太學出的榜單自殺身亡,臨死前大喊不公。

  緊接著,杜縣傳來消息,說太學前些時日辦的入學考試有內幕。

  太學令張遠為拉攏與各勳貴之間的關係,利用這次考試將他有意要交好之人的後輩拉進太學。

  仲卿與太學令張遠交好,你以為他是不是這樣的人,現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朕又該如何做”

  劉徹的語氣越是和緩,衛青就越是緊張。

  這天下本就沒有什麽條條款款來約束天子,作為皇帝,想要權力就有最盛的權勢,想要財富就有無盡的財富,想要女人全天下的女子任由他取之,就算是想要殺人伏屍百萬又如何

  和顏悅色當不了一個好皇帝,一個本性暴戾的皇帝突然和顏悅色起來,那就更讓人如履薄冰。

  衛青在思考,劉徹在等待。

  這是一次詢問,更是一次試探。

  君臣之情到底能不能蓋過兄弟之情,這個時候衛青能不能站在劉徹的角度上說話就尤為重要了。

  “陛下可曾派人調查過了要是事實如此,按照律法懲治太學令即可。”

  衛青很快就作出了反應,他這麽說不是沒有站在張遠的角度上為張遠說話,恰恰相反,他是相信張遠,也是在告訴劉徹,要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就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對張遠動手。

  “今日之事,朕那曾來得及派人前去調查,可是現在杜縣內太學考生言之沸沸,如果不迅速想個辦法這樣下去隻怕會釀成苦果。”

  劉徹這麽一說,衛青就徹底鎮靜下來了。

  謠言而已,隻要張遠沒做,那還有什麽擔心的,唯一擔心的不過是劉徹的態度罷了。

  劉徹要真的想殺張遠,把自己叫過來詢問幹嘛,隨便找個理由,比如說張遠見劉徹的時候衣冠不整,就能把張遠直接打入最底層或者要了他的性命。

  “臣倒是覺得陛下不必憂慮,太學令張遠乃是陛下您看重的人。

  您既然這麽相信他,就該放手讓他試一試,要是他連眼前的這點困難都解決不了,那就等同於辜負了陛下您的信任。

  到時候臣定向陛下諫言,奪去他太學令的職務,留待陛下另作他用。”

  衛青說的言之鑿鑿,讓劉徹也有些動搖了。

  其實張遠就是性子讓劉徹有些不喜,劉徹喜歡的是少年英氣,早些年張遠年歲不大的時候卻一直呈現出一種暮氣的感覺。

  張遠要是一直保持著一種衝勁兒,劉徹保證拿張遠當個寶一樣。

  “朕這一回就相信他一次,不過今日朕詢問你之事你不可傳出去,朕想看看張遠到底在這方麵有沒有才能。”

  劉徹說這話不是覺得張遠無才,而是之前張遠隻是一直創造性的提出一些東西,管理方麵的才能其實並沒有展現出來,至於這方麵張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管理才能。

  大漢的士大夫上馬能征戰,下馬能治國

  張遠現在能不能治國還是兩說,所以劉徹一直對他不怎麽看好。

  “臣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

  衛青肯定是百分百相信張遠的能力,一點謠言算得了什麽,當初征戰匈奴時,戰略大方向都是張遠製定的,隻不過後來張遠不想與衛青爭功罷了。

  等到下午時,太學的官吏即便再後知後覺也都知道了傳遍杜縣的謠言。

  吾丘壽王知道之後也沒有怎麽緊張,謠言嗎,隻要不傳到劉徹耳朵裏去,那就是謠言。

  他要是知道劉徹現在已經知道這些謠言,估計就不是現在這個輕鬆模樣。

  雖然心裏麵沒當回事,但吾丘壽王還是去太學令府邸找張遠去了。

  “今日還是出亂子了麽”

  張遠一直都是寡淡的性子,除非有大事發生才過問太學的事情,幾百太學官吏雖然應急能力不怎樣,但是安穩的運轉這麽大一個機構還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今天雖然很重要,也沒有什麽人來張遠住的院子打擾他,外麵雖然因為那些謠言一直都亂糟糟的,張遠下意識的就認為覺得今日這麽多人入學亂一些是正常的。

  平時擔當傳話筒的顏異還有司馬遷今日也知道外麵人多,所以一直待在府裏,結果就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張遠成為了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太學令,下官無能,今日確實出了一些亂子,不過不是什麽大事,過幾天便會徹底平息。”

  張遠慵懶的伸展了下雙臂,他今天看了一天的書,渾身有些酸了。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今日放榜有一名學子羞憤自殺身亡,不過他是撞了我們的榜單而死,死前還大吼不公。

  因此現在杜縣上上下下都在說我們的入學考核有黑幕,有的考生說篡改了成績,有的考生則說我們讓本來沒考上的人頂替了考上之人的名額。”

  “死了人是小事”

  “下官調查過,那名學子沒有任何背景,算不得什麽大事。”

  吾丘壽王說的理所應當的樣子,張遠皺緊了眉頭。

  人命如草芥

  這已經深入人心了,難以改變,甚至推翻重來的機會都小的可憐。

  “傳我的命令下去,收拾好那名學子的屍首,太學出萬錢補償他的家人。”

  “太學令,可這考生之死與我們並沒有關聯啊,這樣一來豈不是顯得我們心虛,更是放縱了那些謠言滋長。”

  張遠到現在還做不到無視一條生命,就算這人死的並不無辜。

  “你沒有反駁的資格,我說了就去做,死者為先。”

  “可是”

  “沒有可是”

  “下官這就吩咐人去辦。”

  吾丘壽王歎了口氣,沒有再跟張遠爭論,但是他人沒有走,他還需要張遠給一個說法,張遠此為必將滋長謠言,這裏可是杜縣,離長安就幾十裏。

  落榜學子離開杜縣必將經過長安,謠言繼續滋長下去必將傳到劉徹的耳中。

  所以吾丘壽王想要張遠給個說法,這樣才能把他自己肩膀上麵的壓力給挪到張遠的肩上。

  張遠見吾丘壽王站在一邊也不說話,就猜到了他心裏麵想的。

  “這謠言傳的有些蹊蹺,參加入學考核的考生,一百個人裏麵有八十八個入選了。

  這些人理應都站在我們這一邊,怎麽就會傳這樣的謠言,若是你我決定重新辦一次考核,他們這些人未必就還能考上太學。”

  這也是吾丘壽王疑惑地地方,也是造成他一直不在意的原因所在。

  等這近四千學子都入學了之後,馬上麵臨的就是月考的壓力,誰還會去聊一個落榜學子是死是活。

  “那我們要不要重新辦一次入學考核”

  吾丘壽王剛被張遠凶過,這一回言語之間小心了不少。

  “不辦,死了個人你都沒當回事,這些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到底是我們請他們來還是求他們來”

  “可是”

  “你今天的可是怎麽這麽多,你有什麽擔心的太學令是我,說不定我遭難了你就升上來了。”

  吾丘壽王被這麽一懟就又不說話了。

  本來他想的就是冷處理,早知道是這麽一個結果,他就不來告訴張遠這件事,那樣也不會莫名其妙的搞出來一個賠償方案。

  “下官沒這個心思,既然太學令主意已定,下官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太學的事情還有許多,下官先去忙了。”

  “行,你去吧。”

  張遠說是這麽說,那是因為他還沒有找一個應對的辦法,這件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並不是說朱旦自殺的莫名其妙,而是後麵謠言傳成這個樣子有些莫名其妙。

  比較費腦子的事情一下子沒有辦法解決,張遠自然隻能先放著,貿然處理弄得不好就會惹出更大的亂子。